> “江叔,您这是去哪儿了?看到了什么?路上,俺不敢问您,这到家了,您老到是吭一声呀。”
廖师傅的话让海秉云一惊,从廖师傅这句问话,他们二人没有在一起。
海秉云又往前佝偻佝偻背,耳朵牢牢挨在结了冰的窗玻璃上,他也没感觉冷,他忘了冷。
“唉,俺去了一趟坊茨小镇,回来想找舅老爷聊聊天……然后准备去一趟蟠龙山……半路上,听到了枪声,俺顺着枪声跑过去……已经晚了,俺看到他们在呼唤,呼唤孙大少爷的名字……俺,……”江德州满脸懊丧,头垂得更低了。
听到孙大少爷这几个字,海秉云全身惊悸,站不稳,他猜对了,是连成他们遇到了鬼子,可怜的娃呀……
海秉云晕死了过去,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济世堂的郎中来过了,说让大家准备后事,通知他的亲人……海秉云听到了,他心里使劲骂缺德的郎中,他却不愿意睁开眼睛,他在梦里寻找许连成的身影,找不见,找不见就是许连成没事,他心里轻松了许多。
他听到了哭声,悄悄睁开一个眼角窥视一下四周,只有廖师傅哭的一塌糊涂,鼻涕泪水挂在他的胡茬上,他是真伤心,责怪自己没有好好照顾舅老爷。
江德州往门口送着郎中,与郎中挤眉弄眼,嘀嘀咕咕,不知说什么?不时扭脸瞄一眼床上躺着的海秉云,脸上飘过狡黠的微笑。
冥爷站在院里的石基路上,向海秉云屋里抻着脖子,愁眉苦脸,一会儿从眼角挤出两滴泪,一会儿双手拍着两条竹竿腿,一会儿嘴里喊着:“瞧瞧,这是怎么回事儿?”
第二天的阳光穿过了窗玻璃照进了屋里,照在江德州的脸上,江德州坐在床沿上打瞌睡,老人几天不曾合眼,一直守在昏睡的海秉云床边,身体吃不消,睡着了。
屋里地上有一个大火盆,盆上冒着一细细的烟,烟里夹着星星的火苗。
靠墙角的桌子上除了一盏已经熄灭的玻璃灯,还有一盘炒土豆片,上面有两块像手指头肚子一样大小的熟猪肉,还有一个枣馒头,橡子面做的。廖师傅不知从哪儿找出两枚大枣,切成了很小竖条,放在馒头顶上,即使这样舅老爷也没有食欲,他不是挑食的主,年轻时候守卫边关时,粮食运不上去,他掏蜂子窝吃,像嚼蜡,那本就是嚼蜡。
海秉云醒来了,他瞥斜了一眼江德州,手习惯性地伸向桌子,摸索到烟杆抓在手心里,皱巴巴的眼角紧紧盯着黑洞洞的烟窝,那里没有一丝烟,没有一丝火,从窗外斜照进来的阳光落在烟杆上,上面镶嵌着鎏金卡子,粼光闪闪,嘬一口烟嘴,吞咽一下口水,把迷迷瞪瞪的目光转向窗外,长廊下面的三棵杏树银装素裹,看不到一片叶子,枝丫上挂着几串冰凌子,细细的,长长的,亮亮的。廖师傅曾说把杏树上的雪与冰凌摇去,被他制止了,他想看着那层雪自然地融化,被许家的灯融化,被许家孩子穿梭的脚步震落,他盼着、等着,却等来了他不愿意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