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院子里,风不大,张牙舞爪的风被高高的院墙挡在了街上,它使劲推搡着两扇重重的大门,想进来,进不来,把寒气送过了墙头、门缝,空气异常的冷;屋里地上的炭盆里冒着零零乱乱的火星子,把暖暖的热气送到每个角落;桌子与床头之间的墙上挂着一个小灯泡,闪烁着朦胧的光,照着海秉云一张干干净净的脸。
江德州揣着双手,歪着头端详着海秉云,“舅老爷您过个年,年轻了不少。”
“唉,今天孟家来人,俺假装了一次敏丫头的长辈,捯饬了捯饬,刮了刮胡子,这是俺第一次为孩子的亲事出面……”海秉云的话戛然而止,他的头慢慢垂到了胸前,蓦地,嗓音抽噎,他想起了跟着聂士成战死在天津八里台的两个儿子,如果孩子活着成个家,他的孙子孙女与敏丫头一般大了。
江德州后悔他的话引起海秉云的伤感,一时不知怎么安慰眼前的老人,他直愣愣站在桌子前,自从老人痛失两个儿子和妻子,身体状况一直不好。
半天,海秉云打破了沉默,他知道江德州回到许家一定有话要说,不能耽误时间,“瞅瞅,俺这是怎么啦?除夕夜俺哭过了,念叨过了,还自己嘱咐自己,以后不难过了,好好活着,看着孩子们打跑倭寇。”
“舅老爷,您这样想就对了,眼目前鬼子恣意横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山上的孩子已经断粮了,这次俺下山先去一趟坊子碳矿区,然后去一趟赵庄……”
“去赵庄孟家买粮食吗?”海秉云仰起泪眼看着江德州,“需要钱吗?需要多少,你说,俺还有一些积蓄。”
海秉云的话让江德州感动,他双手抱拳,“舅老爷,您是俺心里的英雄,俺替孩子们谢谢您。”
“哪里话,他们为了谁,俺海秉云与倭寇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只可惜,俺双腿走不了远路,否则,俺说什么也不会被你江德州比下去。”海秉云站起身,一手抓着茶碗,一手抓着茶壶,倒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茶送到江德州手边。
江德州连忙从海秉云手里接过茶碗,惊惶地说:“哪好意思,哪敢麻烦您老亲自给俺倒茶?”
“你江德州是俺海秉云的腿,更是俺的耳朵,俺敬你一碗茶水还不是应该的吗?!快坐,先用水润润嗓子,再告诉俺其他事情,例如,俺老妹是不是有什么交代?”
“有,李氏死了。”
江德州的话让海秉云打了一个寒颤,他不是心疼那个李氏,而是可怜许连瑜年前年后冷不丁失去了两个亲人。
“除夕夜,李氏光溜溜从家跑了出去,丫鬟找到时,李氏已经冻死在雪地里。……老太太说,她在坊茨小镇住几天,陪陪连瑜少爷,孙少爷有点落寞,还有,老太太说,雪莲被许洪黎带走了,走了就走了吧,老太太想开了,那个丫头也许不属于许家。”
海秉云听着听着瞪大了愤怒的眼睛,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那两个丫头跟着许洪黎一踏出许家院门,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