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莹萍不说,也知已是命在顷刻,想起昔日陈庆堂中她相待之情,不禁流下泪来。他自在司马府中听说郭婉洁已有婚约,心中一直郁郁,此刻眼泪一流,触动心事,竟是再也忍耐不住,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莹萍和郭婉洁如何不明白他因何伤心?莹萍默然道:“我再去瞧瞧燕子姐姐。”缓步走进厢房。
郭婉洁与他相处,见他从来都是挥洒自如,豪气干云,何时留出这等儿女情态?不由得眼圈一红,颤声说道:“多谢你待我的一片……一片……”说到这里,不知如何再说下去。江晚舟泪眼模糊的抬起头来,说道:“你……你难道不能……不能……等杀了那个周玉成,报了父母大仇……”郭婉洁摇了摇头道:“这是母亲和师父的意思。”说着长长叹了口气。两人呆对半晌,心中均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郭婉洁低声道:“莹萍人很好,待你也很好,你要好好待她。你以后别再想着我,我也永远不会再记到你。”
江晚舟心如刀割,说道:“不,我永远永远要记着你。”郭婉洁道:“徒然自苦,复有何益?”一咬牙,转身走出庙门。江晚舟追了出去,颤声问道:“你……你到哪里去?”郭婉洁道:“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你又何必管我?此后便如一年之前,你不知世上有我,我不知世上有你,岂不干净?”江晚舟一呆,只见她飘然远去,竟是始终没转头回顾。
江晚舟身子摇晃,站立不定,坐倒在庙门外的一块大石上,凝望着郭婉洁所去之处,唯有一条荒草小路,黄沙上印着她浅浅的足印。江晚舟心中一片空白,似乎在想着千百种心事,却又什么都想不出来。
也不知道了多久,忽听得前面小路上隐隐传来一阵马蹄声。江晚舟一跃而起,心中第一个念头便是:“她又回来了。”但立即知道是一厢情愿,郭婉洁去时并未骑马,何况所来的又非一乘一骑。但听蹄声并非奔驰甚急,似乎也不是追兵。过了片时,蹄声渐近,九骑马自西而来。
江晚舟凝目一看,只见当先一人五十来岁年纪,容貌清癯,不是大司马吴冀又是谁?
江晚舟一见吴司马,心下怒不可遏,暗想:“此人权倾朝野,在詹廷说一不二。他对燕子姐姐负情薄义,害得她家破人亡,命在顷刻。只是他以大司马之尊,忽然来到荒郊野外,随从必定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嘿嘿,我又有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