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里,还是女牢。牢房中晦暗不明,又湿又臭,他被带去深处一角。那一角落,栅栏内,被黑暗浸染,唯高处一扇小窗,透进一束光,拂照于牢中之人身上,为她的轮廓镀上一晕柔雾。她坐在那儿,编着自己的头发玩,一身染着血的衣裳都未换下。
“是她不是?”“正是。”皂吏退去一旁,留萧善材去求问。
“娘子?这位娘子?”他右手穿过栅栏,在牢中人眼前晃了晃,“敢问这位娘子,是在十多天前,斩杀一船横行江上,常犯岸烧杀抢掠的水贼的吗?”
那人闻言垂下手,歪着头,“又来审问我的?看你穿的,也不像官府的人啊。听口音,是从外地来的?”
“是是,我确实不是本地人,是从松江来的。”萧善材道,“只是娘子,你有铲除水贼的本事,为何还能待在牢狱里呢?”
“图个安静。”她往后仰了仰,双臂向后撑地,“倒是你们,老是来人问东说西的。”
萧善材稍微放心了些,便报上姓名,将师家的遭遇说出,请求相助。“事发已有一个多月,你离开松江却已半月,又听你说,那贼子功夫不凡,这些天,恐怕事态已不妙了。”
“不会不妙的,只要有英雄同我尽快回去松江救人。女侠,倘若你能随我快马前去,大姐就有救了。何止是大姐,多少女孩都有救了啊。且听说,那日你在船上,抱着一个死于水贼之手的女子,女侠不想再看到那女子的惨祸重演吧?”
萧善材说罢,忐忑地紧盯着她,见她一动不动,却不知她袖下的手已握紧成拳。“我随你去。但我不想背上越狱之罪,这你得帮我疏通。疏通这些时候,托人给我带桶干净热水来吧,我需沐浴。这里又脏又臭又湿,不如进门右拐走到底那间牢房干净舒服。另外,给我弄把朴刀。”
“好好。”萧善材欣喜地答应,“娘子这身衣裳也不好走出去,烦请娘子站起来,我估量一下,好去沽衣行为娘子弄到尽量合身的。”
估量完毕,忽然想到,他尚未请教她姓名,便又恭敬地问了。“我姓班。”“原是班娘子……真的姓班?”他有此问,是见她忽然笑了。“啊,姓班,说笑呢,我姓萧,名瑶。”“哦哦,好名字,好名字。没想到,我们竟是同姓,也是有缘。我这就去为娘子疏通。”
冲着萧善材离去的背影挥挥手,她又翘起嘴角。她当然姓班,在武林有些名气的班瑶,可这回,她却选择隐姓埋名,听他姓萧,便依着这个姓随口改了。
这时,萧善材却找不到那个带他来的皂吏了。听到些许那皂吏的笑声,他循声寻去,寻到了那间干净舒服的牢房,其中有软床、熏香、瓶花,还有美酒与鱼鲊,床上坐着的女犯穿着绸缎衣服,还有两个丫鬟伺候,那皂吏正坐在她身旁勾着她饮着酒。
呼叫了好一阵,那家伙才不情不愿地从里面出来,重新锁好牢门。“敢问这间牢房里关的是谁?这么舒服。”“西街梁公子的爱妾。逼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