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岳长天说得郑重,但范兮妍仍有些不信。直到对方递过了一张字条,她往上头扫了一眼,这才信了八分,当下就站起身来。临走之前,她却仍是看了岳长天一眼,似笑非笑地撂下了一句话:”不论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使命,我都想说一句,凡事且留一条后路。”
汪大荣如今根本顾不上别人怎么想,他的全副心思都在陆丰身上。他并不是当初的燕王府旧人,能得到提督宁波市舶司这么一个肥缺,全都靠的是攀上了司礼监太监黄俨这棵大树,每年市舶司出息的三成他都是孝敬了这一头,其他的上下打点一番,最后到了手中的钱已经所剩无几。若是长长久久坐着这个位子也就罢了,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此时殷勤地劝了几杯酒,想起这几日始终不曾磨一个准信下来,趁着酒酣之际,他少不得再次磨动嘴皮子:“陆公公,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您如今在宫里信得过的人只怕不多吧,否则别的人不带,干什么非得带程九这么个身家清白的小猴儿出来,而且还大张旗鼓在外头招人手?黄公公他们几个都老了,今后就看您的了,您难道就一点都不想收人心?”
这几天该试探的该扯皮的他都已经说够了,此时他索性把心一横,也不看陆丰那一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直截了当地说:“咱家知道以前有眼不识泰山得罪过您,您以后就是大红大紫的人,若是肯抬抬手,别人必定都说陆公公您心胸宽广,这投奔您的人可不是得更多?再说,市舶司这个地方,新官到任至少有大半年不得上手,也没什么收益。咱家是干惯的人,别的不说,每年就能孝敬您这个数!”
一连数日收钱收得手软,好话听得耳软,陆丰原本已经打算设法撤了汪大荣的差,留人家一条活路,但听了这赤裸裸的表态,再看看那一个巴掌翻了两番的手势,他原本坚定的心思渐渐有些动摇了。就在他皱眉沉吟的时候,就只见汪大荣又忽然将一张纸放在了桌上。
“陆公公,咱家知道您到宁波府之后就和本地大族严家当家的见过面。这严家乃是江南世家,一向想往北扩张,若是有了公公帮助自然是如虎添翼。听说他们还立了契约,送给公公所有产业的一成?咱家设法把留在严家手中的那张纸取了个摹本……啧啧,您可知道这是上了贼船?严家最大的产业不是田地也不是铺子,而是海上的船。他们可是本地最大的走私头头,而且背后的那位恰恰是富阳侯!”
眼见陆丰那脸色陡然之间僵住了,汪大荣这才感到自己好不容易占据了上风,遂嘿嘿笑道:“富阳侯李茂芳乃是永平公主嫡子,这身份自然尊贵。只不过据我所知,这一位可不是皇太子殿下的人,而仿佛是和那位殿下有所牵连。若是让人知道陆公公您和这一位支持的严家勾勾搭搭……”
听到这儿,陆丰忍不住看了一眼身后,见程九根本掩不住惊惧的表情,而那个仿佛木头一般的小个子梁铭依旧纹丝不动,眼神却仿佛有些冷,他不禁生出了让这个武艺高强的家伙杀人灭口的主意,直到看见汪大荣面露狡黠方才警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