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张小几,人仿佛在埋头写着什么,旁边不远处站着一个彪形大汉。想起行军间隙张越也常常在马背上写东西,他不禁大为惊异,连忙一拉金幼孜,从旁边悄悄绕了过去。
两人这动作虽然小心,但哪里瞒得过彭十三。然而,张越先头提过这会儿要写的东西,他眼珠子一转就决定装没看见,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站在那里。眼角余光瞥见杨荣和金幼孜已经绕到了张越身后,他不禁咧嘴一笑。
“以药匙装药,则分量虽易把握,然仓促应敌之际,虽熟手仍难在数息之内装药。若兵仗司工匠事先用纸包裹药石,以戥秤定量,则士卒应战何止速一倍!此臣于兴和守城所得心得,请试之于神机营……”
一目十行地默读了张越这奏章上的文字,杨荣几乎同时和金幼孜直起腰来,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觉得颇为讶异。他们都知道当初皇帝乐意没事情读读张越的札记,先前也只当这个锋芒毕露的年轻人又在策划什么大勾当,谁知道竟是这样的微末小事。一瞬间,心思缜密的杨荣一下子醒悟了过来,面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果然是长进了,之前一味求大,如今却明白了凡事该从小处着眼。
如今乃是六月,每晚都是露营,蚊虫自然是从未少过。尽管张越随身携带了特制的驱虫药,却仍然是架不住这层出不穷的小虫。写到一半时,他忍不住一巴掌狠狠拍在了脖子上。随手用袖子撸了一把湿漉漉的额头,他忽然觉得身后好似有人,赶紧转过了头去,这才发现身后站着两位若有所思的学士。
由于朱元璋朱棣父子最讨厌的便是文人结党,哪怕是科举得中的士子和考官也不许以师生交结往来,因此杨荣虽说是昔日主考,张越平素也只是以学士称之,但若有相见自是仍执弟子礼。此时站起身行礼之后,他本以为两人会当他不存在,径直进帐去,结果金幼孜却是开口问了一句:“元节,刚刚那篇文章你是预备呈给皇上的?”
此话一出,张越立时醒悟到两人恐怕到了有一会,而且多半是看了一些自己笔下的内容。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旁边十几步远处的彭十三,想起自己曾对他提过要写什么,哪里不知道是这家伙有意放水。念头数转,他便解释道:“皇上如今忙于军务,我不过先记下来,等回到京师之后再呈上去。我既然是兵部武库司郎中,这军器上的事本就该留心的。”
“是该留心,有道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留心本职事是应该的。”杨荣正愁之后几天如何找机会对皇帝提班师的事,灵机一动,便觉得张越这奏章也是一个好机会,遂点点头笑道,“不过也不必等回京,你写好了给我瞧瞧,这几天有机会,我帮你递给皇上。还有,这帐篷内闷热,但毕竟是用药水浸泡过的,你不用天天晚上躲在外头。我和幼孜兄虽说料理机务,但这帐篷里却没有什么可泄露的东西。”
杨荣答应帮忙呈递奏章,张越倒是不奇怪,但后头这句话却让他松了一口气。他怕朱棣是因为那位皇帝喜怒无常翻手为云覆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