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今太平日无事”“柄任儒术崇丘轲”两句之间的空隙,又发现一枚隐隐约约的钤印,“方壶”。
李承的心,彻底放下来。
这枚钤印弥足珍贵。
方壶,元末道士画家方从义的号,他的生活年代要比鲜于枢晚三十年。
李承甚至都能推断,这幅法帖,很有可能是方从义北游带回来的藏品——方从义是龙虎山道士,曾在至正三年前往京师大都游历,结交了不少文人、画家和达官贵人。名臣危素称他为方外之交,画家张彦辅曾为之绘《圣井山图》相赠,在当时很有名气。
“方壶”赏印很好鉴定,因为他的画作流传下来很多,基本上都留有“方壶”印。
现在,整个传承谱系基本清晰:元方从义、明张丑、清黄丕烈。走的全是民间路线,难怪《石渠宝笈》没有收录这幅画作
《石渠宝笈》是清代乾隆、嘉庆年间的大型著录文献,初编成书于乾隆十年1745年,著录了清廷内府所藏历代书画藏品,分书画卷、轴、册九类,共编四十四卷。书中所著录的作品汇集了清皇室收藏最鼎盛时期的所有作品,而负责编撰的人员均为当时的书画大家或权威书画研究专家。
《石渠宝笈》也是后世人考证中国传世名画名作的重要依据。
宝笈虽全,可依旧有无数遗珍散落民间。
李承自信手中这幅,不次于宝笈中的任何一幅。
心情愉悦,李承鉴定速度加快不少。
在《石鼓歌》落笔与《兵车行》起笔之间,又是一枚收藏印“乐道主人真赏”!
这是清末湖广总督端方的号。
端方从政之余,醉心于古玩收藏,是中国当时著名的收藏家之一。
因为有钱,官位显赫,所以他的收藏品类很多,金石、书、画、绢帛、钱币等不一而足,精品也多,藏书处叫做“宝华庵”“陶斋”。
他的藏书印有“乐道主人真赏”、“端方藏记”等。
此人与当时伯希和(法国汉学家)等人关系很好,在出洋考察期间,他还收集了古埃及文物,是近代中国收藏外国文物第一人。
…………
李承花费二十分钟,将这幅手卷鉴定完毕。
一共有四处破损,但都不算大问题,不影响法帖的欣赏,也就是说,完整性还是可以的。鉴赏印与收藏印合计十九枚,传承非常清晰,最新的那一枚就是高田时雄的“洛河斋”,估计带回去,又要增加一枚——饶老对书法作品非常喜欢,他肯定会留一枚“固庵”赏印。
整个手卷,宽幅24厘米,长度512厘米,加上标题与落款,一共一千三百多字,无题跋与副题,很清爽的一件国宝级藏品。
将手卷重新卷起,放入长匣中,李承很利索地将身旁的镰仓螺钿漆盒推给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