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就随着杜家声望的垮塌而灰飞烟灭。
随着朝报以及比朝报更快的消息从京中递出,可以想见,各地慑于杜家的前车之鉴,不管之前是认真禁谣的还是敷衍了事的,此时都必须打起百倍精神,想必过不了多久,便会如河西与京中般,童谣伪谶言不会再流传,而京兆杜氏就成了那顶锅的,被百姓黑到底。
长安城中有远见的人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甚至看得更远,他们议论和关注的,当然不是平民议论的层次。
“圣人与梁国公这记组合拳打得妙——真是有默契呀。”门下侍中崔希真“啪”一声飞炮轰掉了中书令的相,“将军!”
裴昶嘿一声,真是老而弥辣,这下棋的风格越老越锐气了。起手飞相吃掉炮,目闪精光接口:“的确妙:疾,猛,狠。真难相信,没有预谋。”
崔希真再落一炮,以士为架,“将军!”抬头眯眼笑,“预谋早就有了,从萧氏子入天策书院起,或许在更早以前——不是吗?”他慢悠悠的话语,浑浊老眼里却闪着灼灼精光,“萧氏已经入局,你们裴氏还在犹豫?楚河汉界,非楚即汉,可没有站中间的。”
裴昶盯着楠木棋盘,欲待飞士,却发现后路已被崔希真的車和马断绝,叹一声道:“我输了。”又捻着胡须摇头,“世事岂如棋盘这般分明?前途太险,太莫测……”锐利眸子直盯崔希真,“你们真的不惧,世间大乱,家族倾覆?”
崔希真笑一笑,又叹一叹,睿智的目光里含着几分无奈,却更多的是洞彻世事的通透,“吾辈汲汲所求者,便是家族昌盛,子子孙孙,世代相传,谁不愿意过太平日子?但人的野心,……”他伸手向上指一指,“能平息吗?不说咱们上面的老骨头,单说下面有天赋的年轻子弟,他们能甘心吗?就算一时阻止了,咱们能绝得了这个野望?再者说,墨、道、佛三门谋划了这么多年,咱们就算阻止,能彻底灭绝了他们?”
他身子一仰,靠在今年新出的圈椅上,面上露出舒适的表情,长了老人斑的手抚摸着圈椅的椅手,“你看,咱们现在都接受这种踞坐式椅子了,人老了,垂足坐着舒服。那些以前坚持的礼仪,必然要被新的礼仪冲击,有的会存续,有的会改变。世事如‘易’,没有永恒不变的,今日不变,明日总会变;不是主动变,就是被动变。与其被他人冲击改变,不如自己主动迎击,还能掌握先机。”他坐直了身子,已经苍老的身躯给人一种坚韧的感觉,如山崖的百年苍松,经历风雪不倒,已经年老的声音也如苍松般韧劲十足,“咱们,总不能因为怕,就停滞不前,甚至,还要走向封锁闭塞的歧路。”
裴昶久久不语。
在御史大夫、蒋国公谢迥的书房里,这位陈郡谢氏的家主也在问温国公王休:“修之还在犹豫?”若不是犹豫,在他当殿参杜策的时候,他的副手,身为御史中丞的王休就不会保持缄默了。单从利益来讲,压下杜氏,对谢氏和王氏在京中的利益都是有利的,而王休保持缄默的唯一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