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与鲍叔贾,分财多自与;鲍叔不以我为贪,知我贫也。吾尝为鲍叔谋事而大穷困,鲍叔不以我为愚,知时有利不利也。吾尝三仕,三见逐于君,鲍叔不以我为不肖,知我不遭时也。吾尝三战三北,鲍叔不以我为怯,知我有老母也。公子纠败,召忽死之,吾幽囚受辱;鲍叔不以我为无耻,知我不羞小节而耻名不显于天下也。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鲍叔也!」此世称管鲍善交者,小白善用能者。然实无善交,实无用能也。实无善交实无用能者,非更有善交,更有善用能也。召忽非能死,不得不死;鲍叔非能举贤,不得不举;小白非能用雠,不得不用。及管夷吾有病,小白问之,曰:「仲父之病病矣,可不讳。云至于大病,则寡人恶乎属国而可?」夷吾曰:「公谁欲欤?」白曰:「鲍叔牙可。」曰:「不可;其为人也,洁廉善士也,其于不己若者不比之人,一闻人之过,终身不忘。使之理国,上且钩乎君,下且逆乎民。其得罪于君也,将弗久矣。」小白曰:「然则孰可?」对曰:「勿已,则隰朋可。其为人也,上忘而下不叛,愧其不若黄帝而哀不己若者。以德分人谓之圣人,以财分人谓之贤人。以贤临人,未有得人者也;以贤下人者,未有不得人者也。其于国有不闻也,其于家有不见也。勿已,则隰朋可。」然则管夷吾非薄鲍叔也,不得不薄;非厚隰朋也,不得不厚。厚之于始,或薄之于终;薄之于终,或厚之于始。厚薄之去来,弗由我也。
邓析操两可之说,设无穷之辞,当子产执政,作竹刑。郑国用之,数难子产之治。子产屈之。子产执而戮之,俄而诛之。然则子产非能用竹刑,不得不用;邓析非能屈子产,不得不屈;子产非能诛邓析,不得不诛也。
可以生而生,天福也;可以死而死,天福也。可以生而不生,天罚也;可以死而不死,天罚也。可以生,可以死,得生得死,有矣;不可以生,不可以死,或死或生,有矣。然而生生死死,非物非我,皆命也。智之所无柰何。故曰:「窈然无际,天道自会;漠然无分,天道自运。」天地不能犯,圣智不能干,鬼魅不能欺。自然者默之成之,平之宁之,将之迎之。
杨朱之友曰季梁。季梁得病,七日大渐。其子环而泣之,请医。季梁谓杨朱曰:「吾子不肖如此之甚,汝奚不为我歌以晓之?」杨朱歌曰:「天其弗识,人胡能觉?匪佑自天,弗孽由人。我乎汝乎!其弗知乎!医乎巫乎!其知之乎?」其子弗晓,终谒三医。一曰矫氏,二曰俞氏,三曰卢氏,诊其所疾。矫氏谓季梁曰:「汝寒温不节,虚实失度,病由饥饱色欲。精虑烦散,非天非鬼。虽渐,可攻也。」季梁曰:「众医也。亟屏之!」俞氏曰:「女始则胎气不足,乳湩有余。病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渐矣,弗可已也。」季梁曰:「良医也。且食之!」卢氏曰:「汝疾不由天,亦不由人,亦不由鬼。禀生受形,既有制之者矣,亦有知之者矣。药石其如汝何?」季梁曰:「神医也。重贶遣之!」俄而季梁之疾自瘳。
生非贵之所能存,身非爱之所能厚;生亦非贱之所能夭,身亦非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