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们都在唱行军歌的时候,他行在一旁,默默地抹着从颊边沾到铁胄上的泪水。
“阿安,坚强一点。我们这次去,不一定能见到的。”祁晋师骑在前面,挺直着背,对他说。
天依闻得万安的哭声,从队列的前面骑过来,询问他的情况。
“他想他父亲了。不知道他父亲现在在临洮,还活着没有。”祁晋师说,“如果活着,他蛮想去找个机会见见的。”
“这个恐怕没办法,军事甚急,而且你父亲是在壁垒上干活,不知道他在哪一段。”天依叹了口气,“但是万安,你放心,我们能传信给他。只要我们从塞外回到陇西,那会你肯定能受到你父亲的回书。”
张万安抬起头,抹了抹泪眼:“我父亲现在是生是死,我们都不知道……他是个刑徒,就算传书了,又怎么能送到呢?兴许在半路上就给军吏给撕了吧。”
“只要有可能送到,我们就去托人送。”天依向他保证,“我和你父亲都亏待过你,这个是我应尽的。日后到了陇西,我马上去想办法请人做这件事,去给长城传书。”
在天依的安慰下,张万安的情绪有所恢复。他重新打起精神来,面对着眼前的群山,一边走马,一边绸缪着自己要通过文书写给父亲的话。天依看着他的样子,想起来莫子成数个月前交代给自己的话——张万安的父亲到了临洮,被分得的会是那边死人最多的活,每日负石,在宽不到三尺、十几丈高的断崖上来回搬运。这么几个月下来,恐怕张万安的父亲,早已经不在人世间。她直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同万安交代这个事情,让他做心理准备。
又行了一个白天,骠骑将军的军队进入了渭河狭窄的河谷。两侧山峰耸峙,树林已稍显稀疏。马群开始往海拔较高的地段爬升。天依心知,当她们从河谷里出来以后,离陇西,也就是后世的天水,便不远了。对于在平原生活久了的天依来说,比起狭窄的谷地,她更乐意于见到河谷下方的秦川平原,或者河谷顶部的河西走廊,而不乐意在河谷中走——尤其是山峦比两京之间更为陡峭的宝鸡到天水一带。在这个时期,森林还未被伐秃的时候,此地的山水倒是还好。等两千年后,这些山峰全部变成了黄土台子,再就着西斜的日影,驱车在其中穿行,那带给人的心理体验就要难受许多了。
“还好,路上没有盗贼袭扰。”薄暮,当部队于山谷间扎营的时候,在煮饭的时候,乐正绫同士兵们开玩笑道。经过了三个月在各地的生活,现在两个女什官已经完全同士兵们住在了一块。因为除开她们,部队中再无别的女性了。
“怎么可能有盗贼!”齐渊说,“盗贼见了王师,不撒腿就跑就不错了,恐怕还怕我们是去清缴他的哩!”
“还是要重视起来。虽然我们不在军中担负晚哨的任务,但是大家要警觉。这不是为的现在服务的,而是为的几天之后服务的。大家长个心眼。”乐正绫同士兵们说,“当然了,匈奴人基本上不可能发动夜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