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的时间,乐正绫天一亮就请官舍造上了饭,供应车队的朝食。到辰时刚开始,测量队伍就已准备完毕,在一片清晨的雨幕中驶出武功县西门。
见车队如此劳苦,县尉派出了一什的县兵,象征性地护送他们出了十几里路。当县城完全消失在车队身后弯曲的道路中时,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关中官道上,人们开始重复昨日的劳动。
这次阿绫身体的条件不太允许她大幅度运动,也不允许她淋雨。她只能和苏解一块坐在车上休息,看天依、祁叔和什士们在步下行路,准备应付必然出现的陷轮事件。车夫们的经验已经增长了很多,但是每半小时难免有几辆车还要依赖众人之力抬出泥泞。
当天依在杂乱的雨中抱着车厢尾往上提的时候,她想起了但丁的《神曲》当中写过的一些地狱中的场景。地狱的第三层是下着暴雨,在人世间犯有暴食之罪的人在死后会抵达这里,在一片冰雨中吃癞蛤蟆为生;第四层则是惩罚那些贪欲之徒,他们每日将巨石滚到山顶上,又放任它落到谷底,往复循环。而第五层是沼泽,被指控愤怒的人们在泥淖中厮打,有的则被沉在泽中不让言谈。
自己和车队现在所处的境遇显然属于这三层地狱的叠加态。天上下着雨,地上类同沼泽,人们一遍又一遍地将大小车辆的轮毂抬出来,开不到几里,又要将它抬一遍。当然,她现在的境地和地狱是具有根本上的不同的——自己现在真的需要推车。
但丁之所以能将暴雨、沼泽这些事物写进他的作品当中构成地狱的景象,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在物质条件不发达的前现代社会,它们确实是将人类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具有某种灾难意义的自然现象。倘若这部《神曲》交由一个中国人,或者说印度人、玛雅人来写,他们在描写种类众多、各有不同的地狱景观时,也必然会将这些东西采进素材当中。在大多数宗教当中,人建构对于地狱的想象的方式,便是将在地上可以见到的各种各样恐怖的东西,以及各种各样的神经痛苦添油加醋地装进这个地下人间。
车队在一片秋雨当中又行进了一个白天,大家累得人困马乏,陈仓城仍是看起来远在天边。所幸路边有一个用以宵禁和治安的亭,驻扎着一些军队。乐正绫和眉出前往亭下,拜谒了治亭的亭长。那名亭长见是北军队伍簇拥的人马,便准许他们在当地过夜。这个亭对于众人来说如同盩厔的馆舍一般,虽然并不在正规的县邑当中,但是人们仍然能在这些地方歇脚休息,煮一灶饭,好好地睡一觉,满足最基本的两大生理需要。和盩厔有所不同的是,这个半路亭的位置并不在人口茂密的居民点中,亭下的住房大多是军人,夜间住着或许有些寂寥。不过治安问题倒是免于操心了。就算眉队副不组织岗哨,也没有任何游贼会来光顾这个军事驻地。
比起能够提供住宿以外,它带给人们更大的一个用处是提振对明日旅途的信心——它正好处在武功县和陈仓县的中间,看到这个亭,将自己从起点出发经历的时间投射到接下来的行程中,便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