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会儿,赵定北才想起来,就是那个父亲是杀人犯的,在府中做下人的,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他吓了一大跳,自己要随父亲到了战场上都不一定能斩杀一个小王,那做下等人的仆人怎么行呢?
“他当时是为父仇所激,洛先生没拦住他。趁小卢胡王和我们卫队长格斗的时候,他就抓住机会一戟冲过去,差点把自己从马上冲下来。”乐正绫回答了他的这个问题,“小卢胡王也是复仇心切,但是突受一戟,也只能饮恨身死。”
“想不到一个小小的仆人竟能将王斩于马下。”
“因的这个,万安现在拜了官首,和祁叔就住在你们府邸旁边。他现在已经不是仆人了。”
赵定北听得过瘾的时候,忽然听得乐正绫说了这番话,他顿时感觉有股凉意从自己心里生出来。两个海国女子今年做的所有事,刚才向他们说的所有事,几乎都在引向一个现象:次第等级并不是注定的。当位列下次的人获得了更多用武之地,他们能做出来的功业似乎同锦衣玉馔的人相差不多。甚至在野蛮的格斗当中,一个奴仆都能将敌人的首脑杀死。虽然洛先生、乐正姑娘和张万安都是他们熟悉的,也是父亲所收买亲近的人,这些事都帮助了自己父亲事业的壮大,但是他现在有一股隐忧,害怕自己的高位哪一天会像这个可怜的卢胡王一样,被素来漠视的人们终结。
“那是肯定的——”
耳边传来天依这话,赵定北忽然整个身子震悚了一下。仿佛这洛先生能读进他的内心,直接警告他,他们这些膏粱纨绔的人肯定会被曩者骑在身下的人审判。
“——立了那么大的功,难道还不能拜个官首么?”
原来是她在附和她的同性爱人刚才的话,只是这句话开头说得赶巧了,刚好趁自己考虑忧患的时候出口。赵定北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这个当儿,他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卢先生对她们的愚妇的评价。天底下有很多人是愚妇,但赵定北在观摩她上个冬季同匠人们设计梁架的时候就已经隐隐约约地发见,若称海国的女人为愚妇,那自己还是更愚的人。他很早就放弃了这个称呼,只是先生始终不肯听,不愿接触海国的事情。
现在经过乐正姑娘对河西之战的介绍,他更是感到不光是在脑力上,在勇力上,二人也远胜汉地的许多人——甚至包括自己。他虽然是将门之后,但十五年来光是听得塞情紧急,却从未到塞上去过。而两个海国夷则已经引着近二十个人,顺顺溜溜地打了场大胜仗,还斩了一个敌王。他不知道面前的两个少女是有多大的勇气临战并且承担伤情的,在平时她们都如何约束部下。这令在赵府经常喊打喊杀的赵定北对两位海夷顿生了许多佩服来。
“对了,你们这次既已到府了,那筠儿应该也到了吧?”天依问几位公子。
“莫夫人在莫公子的车上,他们还要两日才能入京。因为父亲要让她等一辆你们新设计的车,比我们行得迟了点。”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