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手帕递给她,帮她擦拭颊上的泪珠。
受了天依的安慰,晏柔这才好受了一些。过了几分钟,她就将泪水初步地止住了。
“这一年来,晏柔姐辛苦了。”乐正绫坐到她的一边,擎住她的手,在上面细细地摩搓,“自归入夫家以后,就不常吃肉么?”
“不常。”晏柔摇摇头,“大半分下来的肉都给夫婿吃了,他说每日要干的活多,妇人再吃肉也没什么力气。”
“他要干活,你就不用干活么?”天依蹙起眉头,“这就是一个说辞。”
“是。是一个说辞。夫婿主要是说,我十七岁才嫁,肯定不太服管,要管教我,尽我妇人的道。这也是管教的一部分。”
“让你不吃肉,将好肉留给夫君吃,就是管教么?”
“不止。还有要给夫君烧水吃饭,擦洗身子,夜间也得服侍妥帖,尽早给他生个儿子。”晏柔擦着眼睛,“这一年就是这么累着过来的。”
“那你父亲呢?”
“他也同意。”
天依深吸了一口气。
“可是妹妹每日还要伺候小公子,你自己的活计呢?活计总没省下来。”
“没有。”
“那你岂不是一个人要干两个人的活?”乐正绫咬着下唇,“白天,给府上、小公子当奴仆;晚上,还要给那个姓田的当奴仆。他倒是乐得清闲,白天受了气可以转交到你身上。”
“做妇人的,不就是为这样么?”晏柔一边抹着眼睛,一边往门外看了看,确认夫婿没有跟踪过来以后,才继续说下面半句话,“这就是夫君和父亲要课给我的大道。”
“现在不是这样了。”天依敲了一下桌面,斩截地说,“你和他都是府上的仆役,他才新来,你还是老仆人,他应该凡事多请教你才是。赵小公子不给你这个面子,我们给你。”
“可是……夫君和父亲的命令……”
“那也抵不过主人的命令。他们在府上都是仆人,得听我们的。”
在这个没有田氏的空间,天依算是探知了晏柔日中隐而不言的秘密。这才是生活的真实,在汉代,就算它妇女权利的状况相对来说是现代社会来临前最好的,一个女子生来也仍是为父权体制服务,为同样处在底层的男人们充当出气筒。鲁迅说弱者愤怒,抽刃向更弱者,在性别上即是言是。当单打独斗无法推翻整个结构,而自己在内室拥有一个更好的专制对象时,“还不至于饿死”的人们便会将日中受到的不公待遇转化为施暴的兴趣,从而让自己的情绪转为“结构的一部分”,反倒更加维护了家长制统治。丈夫对妻子、父亲对子女的态度,在温情脉脉的农业社会中,恐怕都是这样的。
当晏柔午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控住天依的手时,她就已经对此有所准备。只是,当晏柔把这些话、一年当中的细节说出来时,她还是没想到那个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