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语中的三个鼻尾,在这里显得很不清晰,以至于混同。看来它们在上古的蜀方言中变为了鼻化元音。
除了鼻音以外,天依还发现侯韵在这位店主的口音中从o变为了ua。不止是此,很多后高元音都发得较低。比如“东方”的“东”,从这主事人的嘴里说出来就变成了t,而非时世北方的tu。这直接导致天依在老板说“东方”的时候,在最初的几分钟一直将它听成了“当方”。
看来在西汉时期,蜀方言的一大特点就是后元音发得普遍较低。这就使蜀人的语流中充斥着各种“啊”“哈”“咔”“吧”“嗓”等低元音为主的音节,还有央元音。难怪御者说蜀地人说话怪了。
除了音系以外,还有一些方言词。比如店主在说一匹布小的时候,就会说它“私”:
“tsttraaa?dnart。nagsgl。(兹文质良乎?市人多美之。然其私甚。)”
这句话在两个现代人耳中,几乎是“则们德然啊?德嫩拉么热的。男格色格楞。”天依愣是要将习得的西汉通语的所有i元音和u元音都转换成元音,才能听懂他说的话。
乐正绫连忙摆摆手,冲他说不小。她们所需的尺幅本来就不大,够写几个字就行了,不用比卷帛更大。于是主事便将那张蜀锦揭下来,展给二人看。
蜀锦上的图案素来是这种纺织品的一绝。织女们往往会在上面用各种不同颜色的线织这个时代常见的各种图案,譬如山水云泽,百花鸟兽,还会在它们的空隙上写“长乐未央”等祝福语。这一幅蜀锦是要拿来给依绫两人写字的,故上面图案比较简单,但是不简陋——是带希腊化风卷草的花团。它的图案缝得够细,不同颜色之间的色差也够小——它维持着淡金的色调,以简单的深青和浅青沟边,以至于在上面用中等以上的字体写字并不会产生图案将字盖过的效果,不会喧宾夺主。而汉字躺在希腊风的卷草丛中,更能使它增益出一种中西交流的魅力——虽然这种卷草八成是受希腊化国家影响的印度,经西南夷传来的。天依一见到这匹布,就决定了这就是她今天要给赵筠买的礼物。
“就是这幅?”见身旁的人儿盯着它不动了,乐正绫笑了一声。
“就是这幅。”天依指点着它,用手在其上细致地摩挲着。这块锦布的质地太柔软绵密了,她几乎不情愿在上面写字。
“那我们就买这一幅过去。”
乐正绫又在店里逛了一圈,自己也挑了一份深红色主调的长幅锦绣,作为自己送给赵小姐的礼品。赵小姐可以用它给自己作床巾用。带着两幅大小不等的蜀锦以及脑中对西汉蜀方言的新认识,二人满意地离开了蜀锦店,乘上马车打道回府。
“如何?”御者在车前问道。
“不愧是蜀锦!其他地方都难得有这种样式,这种质感。”天依回复他。
“那就对了。”御者说,“对了,仆先前说,蜀人说话很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