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已够了,我们再将它拿到市上去。”
“那估计……基本上在很长一段时间以内,都要给朝廷使了。”天依察觉到这消费者的转换对于工坊的未来恐怕有不小的影响。她们原先想的是让纸张流入市场的情况,这样她们的产品在一个很长久的未来中都会处于卖方市场,她们就能在定价上能够获得更大的主动权,女工们也能获得更大的收入。但是这时忽然有一个市场外的庞然大物介入,工坊在面对它的时候不具有任何主动权,而是任由它支配自己的生产和消费。
朝廷并不属于某种科学的机构,为平衡生产活动和消费活动而努力,而只是单纯的天下的掠夺者。在这样一种体量的实体面前,工坊能够挣得的收入,如果用一般等价物来衡量的话,必然是比将产品流入市场是要少得多的——甚至它或许都不需要通过交易这个过程,女工们的劳动价值也就暂时无法使用一套社会上的等价物来量化和分配。如果劳动价值不能通过一个途径、一个较为清晰的标准来界定,那么女工们的经济地位,以及社会地位、政治地位的高低也只能掌握在这个把住话语权的庞然大物手中。这个状态对于女工们自我解放的路径来说是危险的。
但是她毕竟也对此无有什么办法。一个人生活在汉代,就只能屈服于汉代的上层建筑。自己和阿绫的设计为时代所挫伤几乎是必然的,对从骠侯的这一席话,她们只能接受,不能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那就这样吧。倘若朝廷要收购,就定个价卖给朝廷;倘若朝廷要征用,那也没有办法。不过我想朝廷总是会给工坊一些贴补的。那么你们只管将纸源源不断地造出来,不要管如何卖出它。本侯自己会想办法,至于你们卖这些实际获得的收入,本侯会每月给你们算,你们自己管。”
赵破奴还是给这个工坊留了一定的空间。在天依向他说了海国的方向以后,他并不打算将工坊按之前的习惯牢牢握在手里,而是让这群刚被自己放出来的家奴们自己分配收入。既然她和乐正想建立一个比较理想的工坊,为未来的子孙画一张蓝图,那只要她们不公开地将她们的目的说出来,他就能一直在暗中配合配合。在这个时世,纵横有上万里的世界,给汉地多条路走总归比少一条路走要好。
在从骠侯视察后,工坊将要成为的样子基本上尘埃落定了。它会是一个主要面向朝廷和京畿公务的高级公务用纸生产者,并受朝廷特殊的权力影响,就如同它的资本、技术也来自特权一样。当工坊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明晰了以后,悬在人们心头的迷惘大部分消失了。女工们继续闷起头,从池中捞出一篾又一篾的纸浆。与生产销售活动基本上没有太大关系了的洛绫两人也回到屋中,准备开始这个冬天的另一件事——给晏柔课文书。
当天傍晚。在庖厨里做了炒菜、给女工们好好准备一顿犒劳宴后,晏柔如她们约定的时间而至。她仍是低着头,轻声小步地蹑到二人的房门口。乐正绫仍是像第一天见面时那样,在门口踮着脚尖守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