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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那人悦然。他盘腿坐起来,仔仔细细地听姑娘读信。乐正绫将那块捂了好多汗的破布倾向窗口,一个字一个字地向这个人读。
该信属于家书,是家中的叔叔寄过来的,主要的内容便是问入冬以后他在西乡就食时的身体情况,有没有得上什么病,有没有受欺负,以及报告自己那边佣耕的状况。总的来说,不太乐观,但是至少用不着再借更多的贷。地主家人也好,允许他们把旧贷再宽限一年。这个福报是他们不常得到的。
“生活挺难啊。”乐正绫读毕后叹道,“所幸,人还没有啥事。”
“看明年那一家能不能再给他们宽旧债。”收信人像如释重负一般,松开了肩膀,“今年是能挨过去了。我就等着听这个好消息。”
但是他仍是有些纠结:
“明年若是要追债,恐怕就难喽。明年不知道还有没有征流民修渠的。要是有,还好。”
这位大哥的潜意思即是若明年叔叔家要还贷,恐怕他们就要把自己最后一点资产也抵掉,成为流民了。然而对叔叔来说,这仍然是个好结局,就是他若能够净身出户,成为流民,那就最好。如果不能,那就意味着他要在地主家里做事实上的奴隶,越干活欠的越多了。
“那叔叔在哪家干活?”天依问他,“这是欠了多少旧贷啊?”
“是霸陵县北门口,离城很近的,孙家。那家很大。”那游食之人搓着手,“已欠了他三千多钱了。”
“把那主人杀了,叫叔叔出来玩,弟兄们逍遥自在。”有游侠嘴边开玩笑——当然,显然,连他们自己都不会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除非这男的给他们很丰厚的回报。
“三千多钱,欠得太多了。明年恐怕就不止三千多钱了吧?”天依摇摇头。
“明年三千六。做佃农的,一年肯定还不出这么多钱。”
“真是难办。”乐正绫咂嘴道,“不过还是给叔叔写封回信吧,不让他担心。我们刚好下午也要去霸陵,可以捎给他。现在一写,顺带就寄过去了。”
“下午去霸陵,至昏不能到啊。你们得去早点。”有火客说,“且这路上下雪,你们这衣裳也不厚……”
“至少冻不死。”
店主见此,便出了自己记账用的一点墨水,允许那游民托两个来路不明的姑娘写信。乐正绫将笔交给天依,请她成文。
在这个游民的口中,今年在市上寄食的生活也困苦,但是还不至于卖身入一些地方,寄人篱下,在市上相对比较自由。他还认识了几个游侠做朋友,大家一块吃过几顿酒,除了定期来的官吏以外,没人欺负他们。生活过得相对自由,甚至比当农民的时候还轻松一点。不过这种日子也是有一天没一天,也没有哪户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没有根的人。他只能和市上的几个色衰的老娼勉强勉强。当说到老娼的时候,店中的人都笑。聚上的人,凡不是那么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