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来自晏公的准许,晏柔再嫁给缪叔的计划便被紧锣密鼓地提上了日程。
洛绫两人先合钱一万,以作为二人张罗婚事、应付婚后生活的资材。一万钱,几个中人的年收入,足够办一场比较排场的婚礼,让大家都吃饱喝足,醉醺醺地把两个人送入洞房,还能有余。可怜的晏柔已经生活在痛苦和寂寥之中太久,需要好好享受享受了。
距离婚礼至少还有一到两个月——当事人决定等早春来临之后再完婚,不会这么着急。春季万物复苏,花开鸟啭,正是夫妻恩爱和合的好天气。在此之前,婆家和夫家需要互相联系,缪叔得向晏老伯赠送各种各样不同的礼物来完成婚礼前的聘仪。说定了日子、真正要结婚的时候,他们就准备一间婚房,在院子里备好各种各样的布匹绫罗,延请宾客,热热闹闹地过一场像新岁一样的吉日。
汉代的婚礼,其一点好处就是它已经脱去了先秦时期幽冥凝重的传统。大家不需要只穿着黑衣服,在夜晚昏暗的房间里低调成礼,而某种程度上已很接近现代婚礼的精神——铺张排场,排挤肃穆,而且比现代的婚礼更加玩得开——婚闹几乎是常见的状况。甚至不乏有人在婚礼现场把人倒吊起来,闹出人命的事情。比起婚闹,现场的主宾还不需要考虑两性关系上的大防,往往是杂坐欢饮,男女嬉戏,因而东汉颇有批评家认为这种婚姻仪式伤风败俗:
“今嫁取之会,捶杖以督之戏谑,酒醴以趣之情欲,宣淫佚于广众之中,显阴私于族亲之间,汙风诡俗,长奸,莫此之甚。”
在规划缪叔和晏柔的婚礼时,几个当事人并不打算把这场婚礼搞成一场类似的闹剧。气氛要热闹,但是还是要点到为止,一方面是以免出什么事故,另一方面也是让新婚夫妻在当日可以轻松自在一些。
在礼法上,汉朝的婚姻也超越了周制的繁琐。东周的礼崩乐坏为人们带来了更大的自由度,汉朝虽然推崇恢复周礼,以儒家的伦理道德和一系列仪式来统治中国,但是在日常生活的实际操作阶段,许多地方是不遵守礼制的。譬如东汉有节妇曹文叔,她在丈夫死后十分悲痛,用刀割去自己的鼻子以示自己不会再嫁,结果为时人劝导:“人生世间,如轻尘栖弱草耳,何至辛苦乃尔!”
儒家的伦理道德、忠孝节义,在汉人“人生如朝露”、及时行乐的劝说当中,好像自讨苦吃的儿戏一般随风逝去了,只留下自由的风气。彼时的婚礼亦是这种非礼但是娱人的仪式中的一种。在这个历史背景的基础上,天依向缪叔打包票,保证他和晏柔能享受一场欢乐的飨宴。
——当然,就是有点费钱。
婚前行礼,天依劝缪叔到市上从猎户手里买一只大雁来送给晏公。这一方面是于周礼有征,另一方面雁有一些美好的品质:譬如大雁南归北还,一年中遵守时节,矢志不移,既能够拿来象征夫妻二人感情的坚定,又能彰显两人成婚不逾越秩序。这原本是大夫卿士们问婚时送的礼物,不过到了汉代,平头老百姓模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