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狩三年的除夕夜相较于元狩二年要有意思许多。不单是女工们在门口贴的楹联是用自己造、自己染的纸制成的,其上的文字也更刚劲简雅。这并不是天依这一年间书法水平有了多大的提高,而是一年前贴桃符使用的实在是粗糙的麻纸。在那种纸上面写字,无论水平多好,驾驭它也总是有一定的难度。
天依直言这种春联使用的红纸在年夜以后销路会很好。在纸张草创并且普及的初期,只要有高消费力的大众对它产生了需求,无论什么新样式都是赚钱的——女工们如果再开一条生产线,制造其他颜色的的纸,那她们不光卖千年纸还是五色纸,总是稳赚不赔。
女工们亦想将她们的产业扩大一些,让更多姐妹参与进来——问题在于二十个人的府中作坊已经逐渐满足不了扩大再生产的需要。规模扩大一点好说,但是如果再扩大,这北院就要从供人居住的寝园变成忙碌不息的工地了。府上的主人肯定不会同意她们这样做的。
洛天依在思考这个府办产业能不能也在从骠侯的默许下逐渐转向合作化的手工业组织。如果可以,他可以在保留一定股权的情况下让这个工坊独立出去,让女工们把作坊搬到霸陵城里的工坊区,在那里她们可以扩大规模,并且按天依的指导,正式转轨成为一个手工业合作社,同办贷所建立联系,允许办贷所对模仿她们的制度建立起来的合作社,尤其是女性能进入劳动或者女性为主的合作社提供和协田社一样的低息贷款。在这里,天依模仿了当代西欧“市场社会主义”中最成功的一种合作社联合的模式——蒙德拉贡模式。
女工们的工坊同办贷所结合起来是一件好事,她们从从骠侯府的花瓶中脱身出来,既要自负盈亏,在风浪中历练,又不至于一无所有,能够有稳定低息的融资渠道,而且它在世人面前亮相对兴起妇女劳动的风气也是件好事。千年纸坊会和杨温协田社一样建立服务机构,专门抚养三老、李迎姐妹这种的老幼病残,保证卫生健康,并提供一定程度的教育。只要农业和手工业两种组织模式都有妇女劳动和抚养组织,并且运行正常,其他新办的合作社自然也会采用这种结构,来将妇女纳入到劳动大军当中,既是挤出了劳动力、提高了劳动效率,又提高了妇女地位,创建了初步的服务体系。
甚至公共卫生体系也可以借由这个机构组建起来,如果将来发生什么瘟疫,或者需要依赖基层公共体系防御的事件,可以依靠每个村社中的公共服务人员展开防疫等等工作。这样比一个村子里面各自为战、无时无刻不在制造两极分化和无防灾能力的平民的单纯小农经济要安稳许多——这也是张牧之一直在二十年间各种强调“组织起来”的原因。就如郡县制真正固化下来是由七国之乱证实了“有叛国而无叛郡”一样,合作社体制在此类大事件后也有希望固化下来。
这些事都需要在元狩三年及之后漫长的时光中去做,由新事化入一种旧事,由妙想成为传统。她们年后要做的第一批事,就包括把女工们的工作地点迁出去,正式形成一座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