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月下苦练剑艺,是因为沮丧,而之所以沮丧,是因为郗鉴上月中从京师回来后,把庾亮的固执告诉了他。
庾亮和王导不对付,处处唱反调,在对待苏峻的态度上,二人也截然相反。
论稳妥来说,郗鉴和桓温支持王导的观点。
毕竟,苏峻祖约本身就是南渡归化之人,对朝廷归属感不强,如果行事偏激,动作太大,会令对方心寒齿冷,会和朝廷离心离德。
庾亮对苏峻出言谩骂朝廷,目无君上咬住不放,坚决要打压对方的桀骜不驯,这一点,是桓温无法理解的。
他们在青州长期处于自立状态,一向我行我素,目中无人,养成了这种自高自大颐指气使的习惯。
出言谩骂朝廷非议朝政,无非是惯势思维,积习所致,不宜用通常的朝纲礼仪来约束他们,更不能拿他们和王导温峤这样颇懂礼仪的儒臣相比较。
你拿一个谦谦君子的标准去衡量一个强盗,不是强盗的错,是你的错!
因为强盗和君子的出身不同,所处的环境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自然也不同。
正如庄子所说的,孔夫子去对盗跖说教,当然要失败,能全身而退就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庾亮刚愎自用,不纳良言,早晚会吃大亏。”郗鉴看着桓温,言道:“咱们可不能不闻不问,要为朝廷防着点。”
桓温深以为然,主动请命:“大人,既然历阳鞭长莫及,那游骑营就多辛苦些,盯着点寿州。苏峻一旦有非分之想,祖约必然有动静!”
历阳,又称和州,乃长江下游重镇。韩晃说历阳虽比不上江州荆州,也是鱼米之乡,论繁华富庶,比起白草黄沙的青州要强得多。
苏峻却不这么想,历阳弹丸之地,夹在江州和建康之间,束手束脚,哪里如青州自在。
在青州,那里的马粪都是香的!
明帝曾许诺,平叛后名正言顺就任青州刺史,结果打赢了王敦,竟然输掉了老巢!
他万没想到,攻占青州的并非是一直心存觊觎的赵人,而是被赵人殴得自身难保的鲜卑人。
韩晃丢了青州,率残兵败将逃回历阳,着实被路永狠狠讥讽了一回。
苏峻丢了经营数年的巢穴,叫嚷着要杀回去,报复这帮趁人之危的鲜卑人。其实,真正趁人之危的是他自己!
鲜卑人早就知道,当他们被赵人打得满地找牙时,到兖州打家劫舍掠夺马匹的那些蒙面人,就是和他们暗中做人口买卖的青州兵。
他们乘机夺了青州,不过是一报还一报而已!
朝廷新政旨意传到历阳,苏峻对抚民和兴办官学毫无兴致,唯独对侨寄法拍手赞同。
他手下的青州兵大都是流民,泥腿子出身,打起仗来只要钱不要命。
苏峻打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