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安凨脊背发凉。
幸好这时白屏外响起了宋疾医的喉咙,“令侍的伤……还流着血么?”
安凨忙不迭亮起她那金嗓子,“好着呢!宋疾医还是您厉害哩,那么多的血止都止不住,结果您一帖子贴上去,就跟阀门关了闸,一星点儿的血都见不着哩。”
宋疾医清润的声音掺了点笑,“既是血止住了,那烦请令侍穿戴好,我再给您把一把脉,瞧瞧该适用什么药。”
其实这些做下人的还管怎么用药哩。
大多都是靠自个儿熬,熬过去福大命大,熬不过去也就裹个草席扔乱葬岗了。
不过,宋疾医能这般锵锵翼翼的对待,雎宁料是背后有万贵妃的手笔,因而也不多推诿,在安凨的帮衬下,整理了着装,便道了声,“麻烦宋疾医了。”
这话匝地,白屏外响起橐橐的声儿。
雎宁抬起头,绯色裥袍撞进眼,宋疾医那张脸也四平八稳地漾进了视野。
不算太出众工细的五官,凑在一块儿只能给人严冷方正的印象。
雎宁看着,那本来是卧着的身却直挺挺坐了起来。
该怎么说呢。太生动的脸就是把刀,即便云山雾罩,也依然能锐不可当的割进人的眼,在人心上刻划出深深的痕。
所以,纵然雎宁觉得昨夜碰见的仙人多半是自个儿的梦,但回想起来,依然能切实回味起仙人那咄咄逼人的美。
特别是那双眼。
有着花缸底黑石子一样冷,也有着神龛里金浮图慈的眼,简直让雎宁毕生难忘。
而那双眼如今却拓在了宋疾医的脸上。
竟然拓在了宋疾医的脸上!
雎宁听到心在腔子里茫然又急急的跳动。
一壁厢的安凨却被她吃了好大一吓,“令侍大人您怎么得?是哪处又疼了?”
这声口不算小,气势汹汹涌进雎宁的耳,瞬间扽回了她的神。
雎宁迎上宋疾医射来的眼,心头猛地一跌宕,忙牵了唇冲安凨笑,“是啊,又疼了……”
怕人不信,手捂住了胸膛沉沉嗽了声。
安凨见状两手钳住了雎宁的两肩,将她摁了回去。
“方才抽冷子那么一下,别说令侍您嘞,就是健全的人儿也要抽抽的疼一下。依照奴婢的意思,您还是好生躺着,婧等着宋疾医望闻问切,治好了您,您再动作也不迟。”
宋疾医也在旁附和,“令侍伤得重,外敷内用的,且得要好好将息些时日才行。”
说着,援起袖,露出秀致洁白的手指来,“烦请令侍容我把一下脉。”
雎宁脑子一团浆糊,听他这么一说,提线木偶似的抻出了手。
发凉的腕儿落下来伶仃的温暖,是宋疾医的指腹在她脉搏上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