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我想了很久了,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不爱你了,这是我们的社会责任。”“当初……”“谁会想到形势发展的这么快。不要紧,爷这里还和以前一样,红生还留在金家台,直到读中学。”“你也少逞能,你毕竟是个女人。”“晓得了。你还是过小妹那边去!”“也就这几天,你不是说过完年嘛!到时候再说。”
睡一觉醒来,李舜成听到了于蕾的哭声,李舜成说道:“你呀!没看见你革别人的命,尽看见你革自己的命了。”
这几年,于蕾一直感觉到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操控着自己,压制着自己,使自己喘不过气来。原来以为胜利了就可以改变,没想到依然无穷无尽,她还必须屈从于这一力量,为它所吞噬。一切都是那样高尚,一切都是那样理直气壮、义无反顾;不只是一个人,还有许多的同伴,而且还在不断地招呼其他人跟上自己,队伍越来越庞大;然而,前路却看不清晰,一个里程碑过去,前边还有一个,永远是这样。也不知道这样走下去,能到达什么地方,抑或永远只能这样走下去,根本就停不下来;就像在滑溜的坡道上爬行,脚在不停地动,也不知道是在前进还是在后退,更不知道前进了多少,唯一知道的是一旦停下来就会滑回到原点。
于蕾不希望李禹成、舒小妹、李昭福也走上这条道。
三十夜,家里所有的人都集中在大厅,烧炭火守岁。大家说了许多事,林林总总的。说有用,没有一件可以拿到正式场合去说的;说没有,可每一件事都汇集着一家人的情感和愿望,凝聚着精气神。例如,田毛头说过年就该是烧树蔸子,就该是被烟熏得到处躲。
于蕾说道:“我和红生上一个年是在直隶的一户农民家里过的。那天的炕烧得很热,他们村里的其他干部也过来了,好多人围坐在炕上,议论着什么时候去北平城转一转。当时怎么也想不到接下来的年将在自己的家里过。爷!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们一个家。
“这一年的变化太大了,别说爷、禹成、毛头、翠娥还有小妹、舜成,你们适应不了。我们这些极力促成这一变化的人,也适应不了。爷!舜成!我们都有一个适应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有可能出错,但我们不是在尽量地把事情办好嘛。爷!你说呢?”
李舜成说道:“爷!还是你说说吧,过了年,我们还得按你说的去做。”
李昭福说道:“上面的事情,我不太清楚,红生娘比我清楚,我不能乱说,我只说说这成立乡政府的事。以前不叫乡政府,叫乡公所,乡公所不是政府没有自己的议员,各保实际上是自治的,自己管自己的事,乡公所不太管事。现在不同了,一杆子插到底,乡里成立了政府,保甲就不能自治了,各家各户都得听政府的。这样有没有好处?有,那就是所有人都可以拧成一股绳,不会再怕日本人了。也有不好的地方,大家都听政府的,那政府就错不得一点,只要错一点就会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像唐三赖这样的,那就肯定会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