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小小的羊角车面上,堆放了好些麻袋木箱,更有一垂垂老者,须发皆白,瘦弱干瘪,依偎蜷缩于车上的箱袋缝隙中,任凭路面颠簸,一双枯枝也似的手死死攥住两边木栏,不敢放松。他身子朝后,面对着逐渐远离的故土。想象之中,一双古朴浑浊的双眼里,此时定然噙满了泪水吧。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只有来到了这个乱世,亲身体会到这一幕幕背井离乡甚至家破人亡的人间惨剧,才能对这看似简单的八个字的真谛有最直观的体会。
赵当死见惯了悲欢离合的场面,自诩已经是个处变不惊、麻木不仁的军人,但不知为何,有时候,只是看上去的一件小事便能让他多愁善感起来。每每至此,他只能不断提醒自己当下的处境,告诫自己“慈不掌兵”、不可有“妇人之仁”云云。
“唉。”那几个村民的身影消失在一个转角处,赵当世实在忍不出,长叹出来。
密林叠嶂,山风微来,天边霞光满天,晚霞行千里,明日,当是一个大晴天。
也就是明日,袁韬将来,而这片现在尚是一派安静祥和的地面,可想而知将成为遗尸遍野、血流成渠的修罗场。如洗的长空届时也将硝烟弥漫,充斥无数的嘶吼与哀嚎。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啼。
赵当世摇摇头,转过身来,很快,就有三五塘兵跑来汇报各处驻军的进展与情况。
杨成府也走了过来,他正安排完设立于洪山庙周围的防御工事,浑身大汗,见赵当世神色有些沮丧,便问:“千总,可有不适?”
赵当世抬头看去,便见他一脸汗渍的殷切模样,心中忽想:“我时常自责害了百姓,却总忘了这些军将同样也是人,不是只会杀戮劫掠的野兽。与其虚情假意地伤怀百姓,倒不如先将这些身边的人守护好。”如此一思,却哑然失笑,精神复振,不管对方眼神里有多疑惑,摇手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