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陈洪范疑惑道:“恕陈某冒昧,吴爷究竟为何临时改变主意,冒这大险?”
吴三桂踌躇再三,陈洪范正色道:“吴爷但说无妨,陈某对天发誓,若事后将吴爷所说的话向外人透露半个字,天打五雷轰。”
“唔......”吴三桂呷口茶,对吴国贵使个眼色。
吴国贵见状,呼喝一声,登时间,堂内所有婢女仆役尽数退去,连带将门也严严实实地合上。空荡荡的堂内唯有烛火摇曳,显出几分沉郁。
“陈公,我吴三桂敢做敢当,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吴三桂眼神炯炯,“与闯逆决一死战,实迫不得已。”
“愿闻其详。”
“先前闯逆派使者招降,封官许愿并答应我保有军队,我便有忍辱负重之心。怎料行至丰润县附近,忽闻闯逆在北京大肆拷掠官绅劫夺财产,端的是满心震骇。想我关辽兵马自上而下,多在辽东有产业,若依闯逆这个做派,恐怕今日投了他,明日就将一无所有。”
辽东为九边之一,与其余边镇本无太多异处,只是在前辽东总兵李成梁任上逐步开始地方军阀化,内中一个最显著的标志便是大到总兵、小到守备,人人都开始自养家丁为砥柱。
家丁古已有之,一直以来并不成规模,但嘉靖年间由于北寇南倭祸乱不短,少数家财丰厚且畜养有较多家丁的军官逐渐发现家丁在战斗中的勇悍远超营兵或是旗兵,遂开始有意识地扩充家丁数量。直到嘉靖朝马永因畜养家丁“独雄于诸镇”而升任辽东总兵后,其他军官亦争相相仿,不断增加畜养家丁。
家丁的来源庞杂,多为套丁降夷等精猛之辈,为保持家丁的强度,军官们会优先给家丁配给最好的武备,连例银也是普通兵士的数倍不止。如此一来,本身素质优异又有丰厚供养的家丁所具备的实战能力自非战技低劣、缺饷少粮的普通兵士可比。然而家丁因是军官私募,故而不在大明军籍之列,养费由军官自筹。军官为了维持一定量的家丁,不得不广开财路。虚造兵册领朝廷饷银用于养家丁只能算是常规操作,但凡有点能力手段的军官都会把手伸向兼并军屯田地、垄断边贸市场等方面。这便直接导致了辽东军队军官利用职权之便插手当地政商,权力越大插手的力度就越大,攫取的钱财就越多,就能畜养更多的家丁巩固自身势力,成为一个闭环。
嘉靖中期之后的中级军官大多都能畜养三五百家丁,可家丁的待遇也随着时间推移水涨船高,以至于一名家丁一年粮饷折银需耗四十五两,几乎相当于一个正七品知县的年俸。此外军官用于交际打点也需银钱,只靠吃空饷等手段仍然入不敷出。于是军官们又想出了新的法子敛财,比如经常出塞抢劫蒙古、女真部落的钱财、牲畜、马匹等;私自扩大朝廷赏赐养廉田的规模;借钱给家丁然后家丁以战功或战利品抵债的“准折之法”,诸如此类等等。更无良或是没有门路的,则干脆铤而走险,“出边赶马,以图印卖”、“杀良冒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