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声道:“郡主请说。”
冯保保暗暗发笑,现在装得这么深沉,等到你听完我要说的事情,看你还装不装得下去。
“齐国皇帝已经颁发圣旨,七日后,飞卿公主下嫁武陵王。”
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凝固住了西陵琅的面容,他仿佛不会动了,甚至连呼吸都停了。
“阿琅,此生我只为你一人穿嫁衣。”少女绮丽的音容,如在昨日。
他垂下了眼眸,她看不到他眼眸的悲伤,捻了捻手边的青玉素瓷茶杯,轻道:“还以为你听到这个消息,会有多伤心呢?”
当初西陵琅会答应跟冯保保走,是因为冯保保答应帮他给飞卿公主送一封信。只是,快一个月过去了,飞卿公主至今未回信,却传来嫁人的消息。
西陵琅闻言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平静得匪夷所思,道:“郡主觉得,怎么样才算伤心?一蹶不振,还是血溅五步。”
冯保保窘迫的讪笑一声:“开个玩笑罢了,你如今既不是在军营,也不是在战场,不要总想着打打杀杀,不好。”
她说完这话后,少年将军便再未理她,许是听闻“战场”二字伤了心,又或许是想到曾经的白月光,照进了别人的庭院,一生分隔两地的无奈。
入夜之后,天边下起了小雨,清凉中透着湿意。
一片淅淅沥沥中,夜风拂窗,南窗风屏落地,吹响珠帘,与檐下的水滴声,交相应和,竟成一曲。
琴声乍起,清婉悠长。
不是雨声,原是琴声。
冯保保走进定雪园的时候,西陵琅静静地坐在琴桌前,修如青竹般的双手,正在挑弄着琴弦,轻拢慢捻,决绝之姿。
一曲终了,屋外的夜雨还未止歇。
她不懂古乐,自然说不出曲子的名字,只能勉力笑靥道:“夏雨清朗喜人,配西陵君的琴声,真是相得益彰。”
冯保保静坐在他身旁,看着他修如青竹般的手,怔怔出神。
这样好看的一双手,偏偏是个握剑的老手,琴桌前看着,温净白润,谁知它曾染满鲜血呢?
西陵琅见她眉头似蹙,亦低眉轻喃,道:“郡主说笑了,夏雨清澈温润,而我的双手,染尽血腥,屠尽生魂,并不相宜。”
冯保保大概是怔得久了,闻言,竟痴笑道:“是啊,琴音如此,心境何如?”
南齐天康十五年,西陵琅率领三千骑兵,平定南疆内乱,击杀叛贼两万余人,拜英勇校尉。
南齐天康十六年,西陵琅于洛水南岸击退魏国大将炎清欢,一战名震天下。时年炎清欢六十五岁,是四海之内赫赫有名得常胜将军,而彼时的西陵琅十七岁,长江后浪推前浪。
南齐天康十七年,西陵琅再次为南齐歼灭魏夏联军,共计三万余人,拜云麾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