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心讨好奉承王夫人,为得两人欢心,搜罗了一大筐儿西洋野景,言语较往常更加诙谐,邢夫人并王夫人两位便是不耐应酬,不知不觉竟也听入了迷,故而比往日散得更迟些。
回府之后,邢王二夫人先到贾母处问候两句,又议了一番明日过宁府的章程,说了几句淡淡的散话,正要各自回屋,便听得凤姐儿来了。
旋闻得凤姐儿来了,金钏儿等人忙上前打起帘子,见有两个小丫头在前提着琉璃灯,凤姐儿披着件素白斗篷,如同月宫嫦娥,自瑶台翩然而降。
王夫人见凤姐儿忙忙过来,心中已猜到必有要事,故而看了邢夫人一眼,关切道:“你不在那府里理事,何时又回来了?可是为二姑娘的事。老太太方才还说起二姑娘,说她病的可怜,也难为她了,要你这做嫂子的多疼她一点。”
邢夫人只觉脸上烧得厉害,连羞带臊,不免犯了左性,故说道:“论理,你也该上紧些。因老太太疼她,接了你妹妹来这边住着,如今她病了,老爷本想接她回去养病,我还和老爷说,二老爷这里同咱们家原是一样,二丫头又是琏儿妹妹,有你和平儿照料,再没什么不放心。谁想,你贵人事忙,得意忘了形,哪还有闲工夫关心这个二妹妹呢。”
邢夫人这一番刻薄尖酸的话,只把凤姐儿的脸都气白了,偏在这样的场合,凤姐儿又不能反驳回去。一时凤姐儿愣了愣,眼圈儿一红,要哭不哭道:“太太这是那里的话?我待二妹妹如何,太太还能不知晓。”
邢夫人冷笑道:“你自己心里明白。二奶奶这样的泼天势派,但凡你将待那些旁亲外戚的情分移个一分半分在二丫头身上,怎么容得那起子下作娼妇儿作威作福!若不是今儿闹起来,我还不知道二奶奶对二丫头是何等用心呢。”
这话里头的意思么,就仿佛是说迎春奶娘栽赃陷害都是受凤姐儿指使,迎春和贾琮受的委屈,都是凤姐儿的过错。
饶是凤姐儿这样见多识广的管家奶奶,听了邢夫人这话,也想骂人了,邢夫人和贾赦既没死又没残,推卸责任要不要这么快。
所以,凤姐儿顿时就抽出帕子擦了擦眼睛,身子一摇,仿佛受了极大的打击,勉力说道:“我能有什么用心?太太莫非忘了,二妹妹的奶娘,乃是太太亲自挑选的,还是太太陪房王妈妈的远房亲戚。太太那日还说,这些老奴才,辛苦多年,便是唠叨可厌,也该敬着些。”
凤姐儿这话一出,王夫人也笑了,说道:“我也想起来了,当初大太太还遣人特意来说,二姑娘身边原有使惯的下人侍候,很不必让老太太费神了。”
邢夫人一心想拿凤姐儿撒气,没想到反打了自己的脸,一时又气又臊,很是坐立不安,当下恨声道:“老奴才再辛苦,再体面,也是奴才,再是敬着,下人也不能成了上人。老太太怜贫惜弱,也没见把这一府都散出去济了人的道理。如今,反要我来教你不成!”言罢,邢夫人起身,拂袖而去。
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