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泓春水,纸浮玉色,虚室生光。
正中摆着一架赤金镶玉的十二扇大围屏,桌上安放着白玉御制诗的插屏,地上的波斯绒毯上放着足有几十件大小玩器,大如金自鸣钟,青铜鼎器,小如珐琅怀表,玻璃杯盘,真个是说不出来的琳琅满目,珠光宝气。
正巧贾珍拿了封帖子过来找贾赦,见着这一屋的东西,也不禁多看了几眼,赞叹道:“这样的好东西,也只得在大老爷这里能见着。”
贾赦正端着杯子喝茶,听见这话,并不欢喜,只是叹道:“还不知有多少好的,都教那起子贼奴盗了去。说来可笑,我不过想查究一二,倒惊动了老太太,反落了个小题大作的不是。”
贾珍虽耳闻过贾赦抓贼之事,但水至清则无鱼,下人们办差要没一点私心,没落点好处,那是不可能的,想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那是圣人也办不到的事儿,故而这心中未免就觉着贾赦不懂得和光同尘的重要性。
贾珍正腹诽着,可听到贾赦此言,定住神来,细细往那些东西一打量,仿佛见着秦可卿还魂一般,倒抽一口冷气,指着那十二扇大围屏,不无骇异道:“这是老国公的六寿,老圣人着人御制的那架郭子仪拜寿的大屏风,那年库房走了水,不是烧了么?这……”
贾赦提起来就一肚子火,咬牙道:“那上头的黄纸签条,太上皇御笔亲写的字迹还在呢。还能有假的不成。”
贾珍再看了一回,果见着屏风上还贴着藤黄的签条,签条上清楚写着圣天子恩赐福禄永终等字样。
贾珍这心里翻腾掀起惊涛巨浪,眼睛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脸上满满是不敢置信的震惊,他努力控制着自己咽了咽口水,艰难道:“这也太无法无天了。”
贾珍由不得就想到,这御赐的屏风,乃是皇恩隆重,意义不凡,内里更有君臣一段佳话,贾府上下都将其视为传家之宝,当年毁于火劫,至今提说起来,从贾母到贾蓉辈,都甚觉可惜。
谁曾想这屏风原来并非遭了火劫,而是叫人盗了去,先有这御赐的大屏风,再有太后亲赏的金笔,足可见这些下人大胆妄为到了什么地步?
怪不得贾赦暴跳如雷,大动肝火。
若是换了宁国府,贾珍背脊一凉,打了寒颤,立时就想到荣国府的下人胆大包天,宁国府的下人岂能安静老实,待秦可卿的丧事了结,他少不得也要清查清查自家府邸。
只是心里虽是这么打算,但面上贾珍却得摆出态度来和和稀泥,故劝着贾赦道:“虽然可恨,但咱们家的东西,就是这些黑心的下人敢卖,外头也没几个人敢买。老太太上了年纪,难免念着旧情,对下人有些优悯。大老爷若为此伤了老太太的心,也非人子道理。”
贾赦也难免叹气,阴沉着脸道:“虽是如此说,但未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老爷我奈何不得这些东西,此后谁还听我吩咐。”贾赦的面子也是很重要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