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语落下,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
老人强撑气势一滞,如同开闸泄洪般,一泻千里,高高在上的慑人再也无法维持。
他干涩嘴唇轻颤,浑浊目光隐有不甘,眼角含泪,张嘴欲言,却欲言又止。
他知道眼前这位太子,既肖似太宗,又岂是心慈手软之辈。
莫说当年因太宗起兵死的人,便是其履极登基后屠杀的世族门阀便多达数十,渭水河染红了一次又一次。
大靖四代帝王,无一不是踩着万千尸骨上位,隆威降下,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崔馥郁颜容决然,俯身一拜:“太子殿下,我崔氏愿以半数家财换来一线生机。”
夏侯淳目光轻幽,一语不发。
夏侯胥笑意晏晏,不置可否。
崔馥郁面容凄苦,惨然道:“若殿下还觉不够,妾身愿以奴婢之身常伴殿下左右,端茶倒水,侍奉起居,还望殿下成全。”
慕容烟面无表情,心中隐有怒意。
世兄我都还没吃到,你居然还想一步到位,呵,想得美。
夏侯淳皱眉,面色不愉,言道:“此事本是你崔氏招惹本宫在先,后纵容族子遣真人来袭,怎么搞得像是本宫仗势欺人似的?”
老人哑口无言,苦涩一笑,形势不由人,他又怎会料到晋王府这位会亲自出面,尤其他还了解到,这位存在为了保险,还动用了当年太宗留下的后手,否则他崔氏何至于如此委曲求全,真谈不妥,一拍两散不就完了么。
可他不敢,而且若果真闹翻了,那崔氏千年积蓄就真要毁于一旦了。
地上的崔藻气息衰弱,满脸枯容,仿若行将朽木,他提了口气,艰难抬头:“我崔氏愿奉殿下为主,世世代代,永不言叛,请求太子成全!”
奉主者,奴也。
此言一出,崔馥郁花容失色,煞白脸色陡然涨红,但却浑身冰凉,直接僵立当场。
她脸色变幻,死死咬唇,不言不语。
慕容烟小心地看了眼正在鼓捣炭盆的夏侯胥,他轻轻扯了扯夏侯淳衣袖。
夏侯淳默然无语,抬眼看向炉边的老人,轻声道:“大爷爷,依您之见,该当如何?”
老人笑道:“死活随意,任你处置,无须问我。”
老人在试探他,可夏侯淳又何尝不是在尊敬之余,又对其暗存忌惮畏惧之心。
他也怕,他怕晋王府造反,怕拿他夏侯淳祭旗,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宰了他。
也怕这位曾经的帝王在装傻充愣,在藏拙,在示弱,以图东山再起,夺回帝位。
可这些心思,夏侯淳只能藏在心里,无法言表,更不能露出丝毫,否则岂不是逼其造反。
造反,永远是个真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