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脆的麦秸仿佛被泼灭的火焰般披靡,变成一张压实的大饼。
碾过一遍后告一段落,张北京边口水都没喝,驾车驶离了麦场,像是逃跑般回到他家麦场再也没有回来。将只打过一遍的麦场扔在那里。
斜阳在草垛顶上燃烧时,张小强一家人将打过一遍的麦秸堆在场中,留下张小强一人看场,其余人回家吃饭。
坐在麦堆旁,望着白昼渐渐落幕,张小强的情绪犹如被暮色一遍遍涂抹,变得沉郁起来。他眼中的所有风景变成一幅幅单调的图画,一切似乎跟他无关。人们在薄暮中归家,在日落后休憩,喧嚣一点点向下沉淀。
张小强倚在草垛上,闭着眼睛,麦收需争分夺秒的延期,遥遥无期的新房,咫尺天涯的爱情,似乎永远无法达成的人生目标,通通浮上张小强的心头。压抑愤懑令他不自觉吼出了一首首歌曲,那歌声在狂飞,在宣泄,在控诉。
“
风雷动变化瞬息间
英雄泪如何说从头
前尘灰飞烟没
叹回首月明中
往事如烟似梦
转眼岁月匆匆
谁为谁等候谁为谁蹉跎
到此刻依然模糊在其中
人间悲欢缘分不同
你拥有你的来时去时路
我若同行命运如何
聚散离合
谁能预测
别追问今夕可有旧时梦
烟雨中心迷朦
”
这首雄壮慷凉的歌曲,被张小强唱出了“杜鹃泣血猿哀鸣”的意味。
他夹杂着悲愤、控诉般的歌声,即使令毫无声音感觉的人也听出了其中蕴藏的情感。此时一辆牛车经过,车上坐着一个女孩,张小强仍然低头忘情地歌唱着,于天塌地陷、江河倒流与我无关的气迈,参杂着破罐破摔的不羁。
他紧锁着双眉,冰冷着表情,用尽洪荒之力吐出一个个字词。
当牛车将要驶过时,张小强禁不住抬眼观望了一下,他看到,在薄暮的微光里,坐在牛车上的女孩正是张正儿,她一语未发望着声嘶力竭的张小强,她的眼神里满含着同情和疑惑。
那眼神,张小强一辈子都记得。
张小强的歌唱,早几年便被邻人熟知,随着他渐渐长大,渐渐被村民所知。张小强在白天唱,在晚上唱,在深夜唱,既像疯子又似傻子。但张小强自己明白,倘若不唱,他才真会憋疯了,闷傻了呢。
他的歌声穿过晴朗,透过夜色,高亢嘹亮,在整个村庄飘荡。有时在深夜,他在水库边沿纵情歌唱,甚至能被远在村庄北侧铁路路北夜里看大棚的李建强所听到。
有人说:“这孩子又疯了。”
有人说:“这孩子心里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