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眼前这种甜到粘牙、糯到腻味、香到心透的熟杏来说,一百个人中大约会有五十对人都绝对爱吃,难道就因为爱吃,就都得搬个小凳儿,隔着院墙和篱笆,纷纷伸手来摘杏么!你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
在惊诧、愤怒之余,常明芬暗自揣摩着:这杏儿她家该吃么?是该吃!但是看到她们摘杏儿,我却为什么这么愤怒呢?肯定是哪里不对?但是又不对在哪里?
“既然来摘杏儿,”常明芬道,“那为什么不给我说声儿?”
“给你说声儿?”六婶儿终于转过头来道,“为什么要给你说声儿?……哦,我明白了……自从你三叔死了,咱家大强披麻戴孝喊了那三声儿之后,房子就落到你们手里,院子也落到你们手里,树也成了你们的……都是你们的也可以,但是,难道我们连摘个杏儿吃都不行了么?”
“行,怎么不行,”常明芬道,“可是刚才你也说了,房子是我的、小院是我的、树也是我的,那你既然来摘杏儿,我当然不能不让你摘,可你总得告诉我一声儿吧……哪怕吱一声儿,让我知道一下就行!”
“告诉你一声儿?”六婶儿反问道,“那么我来问你……自从杏儿一片一片的熟下来之后,你告诉我一声儿了么?你一袋子一袋子地往家摘,你送我一颗熟杏儿了么?”
的确没有。这点没法反驳。常明芬厌她厌得丁丁的,又怎么会将熟透、如此好吃的黄杏儿送给她呢?那么亲爱的六婶儿该送么?当然该送。且不论同为同血脉的继承人、自己的亲六叔,即使作为前后近邻来讲,也应该送几个杏儿给她。
这方面,的确是自己有所失礼。但常明芬觉得,宁愿跟她失礼,也不愿意强迫自己刻意去亲近她。这就让自己落了不是,让人家挑了理。
常明芬半晌不言,就站在那里,像在动物园里看猴一样,看着六婶儿娘仨认真、专注地摘杏儿。可能张娥于心不忍,于是停了手,从袋子里摸了一颗杏果出来,隔空遥送给弟妹常明芬道:“给,你也吃颗吧,的确挺好吃的,我尝了。”
“不用,你自己留着吃吧,我想吃我自己摘就行。”常明芬冷笑道,不知怎的,她感觉有点想吐,但她清楚,那肯定不是因为怀孕。她确定她并没怀孕。就那么忍着,忍着想吐的冲动,静静地看着那娘仨摘杏,大约又十分钟后,她感觉实在忍不了了,再忍下去会不会直接爆了?
“六婶儿、娥姐、姐夫哥,”常明芬仰天道,“差不多了吧?再摘的话,恐怕连果丫都摘没了,难道那些青果就像石疙瘩似的也能吃么?”
“哦,也是,差不多了,”六婶儿这才停了手,放下了手中的竹竿,开始掂量着放下脚下的塑料袋子,差不多有个两三斤重了。再抬头看看,女儿女婿各自挂在腰间的塑料袋子胀鼓鼓的,就像胀满了奶水的羊**,在他们腰间晃荡着,估摸着每个“羊**”都有两三斤了,于是就想罢手,“好了,下来吧,这些就够吃了。”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