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从将令也无可厚非,他也无法强求。就如昔日萧关道之战,暂时调入马谡麾下的王平据理抗命不从,马谡对此也无可奈何。
其次,是追击乃一场拿无数士卒生命去豪赌的冒险。
受困复杂的地形,想追击只能抛弃辎重及粮秣,轻装而往。如若沿途被白马种羌等洞悉的行踪消息提前做好迎战准备,抑或者是衔尾过去无法一战而定,便会陷入死地中。白马种羌只需对峙,便可等到汉军无粮秣而自行覆没。
再次,则是对向导的信任问题。
在未知地形上追击,必须要寻向导。
而姜维本部士卒,大多来自河首羌人及白水流域的白马羌,他们对从洮水流域进发阿尼玛卿山脉的河谷流域的道路,并不是很熟悉。如若追击,就必须从沿途投诚的参狼种羌小部落中寻向导为大军引路。
然而,此些刚刚被大汉兵锋逼迫来降的羌人,值得信任吗?
这种信任,能担得起一个疏忽便全军覆没的后果吗?
最后,便是姜维自身的考虑。
他是降人,天生就带着别样的光环。
数年的时光,以及丞相诸葛亮的器异,也难于抵消生长在人心中的隔阂。
所以他行事必须要谨慎,领兵征伐更要战战兢兢。
不管是为了顾忌世俗的眼光,更是为了对得起丞相的信赖。
如此情况下,不要去弄险才是最佳选择。
毕竟李严的军令中,乃是让他督领前部进军西顷山,而不是自作主张改道去阿尼玛卿山脉的河谷流域。哪怕是《孙子兵法》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无法堵住他人非议的悠悠之口。
是故,诸多缘由糅合在一起,让姜维陷入了短暂的犹豫。
对,短暂的。
当他步履缓缓,督着麾下将士收编前来投降的参狼种羌小部落时,也看到了那些羌人妇孺在部落的状况。
如今乃春二月,仍旧漫天风雪的时节。
但许多羌人妇人,对待孺子却彰显出了物竞天择的态度。
许多尚在襁褓或蹒跚学步的小儿,其母仅是用几片兽皮裹着,一点都担忧小儿被风雪侵袭而染寒病故。
让姜维在瞬息间想起了,汉家儿郎对西羌的认知。
西羌者,果于触突,以战死为吉利,病终为不祥。性坚刚勇猛,堪耐寒苦,同之禽兽。虽妇人产子,亦不避风雪。
亦是说,有资格在西北这片贫瘠土壤存活下来的人,都不会太在意生死。
只要许下足够的利益,他们便无惧追击而去是否还能生还。
至少,他那以羌人为主的本部三千士卒无惧。
李严调拨的、暂归他调度的五千士卒,既使不愿意参与追击,他也可以独自去拼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