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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被打断思绪的郑璞,闻言轻轻颔首,伸手接过,拔开木塞,畅饮解一路叮嘱小吏的口干舌燥。
山泉之水,烧沸凉却后,入口依旧清冽甘凉。
入腹之际,令人顿生四肢筋脉舒展、头脑清震之感。
亦让郑璞将心中忧思,悉数荡开。
男儿生于世,当断则断耳!
何必忧思过多?
既有心从军征伐,自当秉勇烈而果敢之风!
区区贼子朱褒,不过驱一群持勇而斗的徒附匹夫,纵使孤军深入而战,又有何畏首畏尾邪?
今若连牂牁之地,都无法决死而战!
他日若随军北伐,面对国力强盛、兵强马壮的曹魏,又安能与之一战!
又以何颜面,敢放言克复中原、匡扶大汉之志!
呼
郑璞长长呼出一口。
既是舒展饱饮甘爽山泉水的惬意,亦是将心中踌躇怯去。
随即,侧头,含笑而道,“乞牙厝,取笔砚与竹简。”
“好,郎君稍候。”
乞牙厝连忙点头,接过装水竹筒系在腰上,方放下竹编箩,先取了胡牀给郑璞坐下了,才拿出笔和竹简递过。
然后,自己便矮身于地,手捧着砚台,让郑璞研墨水点笔。
如此蹲姿,身躯长大之人,会十分难受。
但他容貌如常,时而抬眸看砚台是否需要加水润之,时而环瞥一眼周边来往人群,警惕着靠近郑璞十丈之内的每一人。
虽然郑璞已屡次劝说,无需如此,他却是倔强如故。
是故,郑璞便随他,只是迅速点墨书写不辍。
待将三支竹简,密密麻麻点满蝇头小字后,郑璞手中微顿,缓缓侧头,目视着他,轻声问道,“乞牙厝,若是我率军去狙杀贼子朱褒,你随行与否?”
话语方落下,乞牙厝瞬息间鼻翼怒张,呼吸粗壮,将那手中的砚台之墨都冲出丝丝涟漪;眼眸亦迅疾化作了赤红,狰狞之色不断吞吐闪现。
只是他并未当即表态。
乃是先屏息片刻,努力淡去满脸狠戾后,才回道:“郎君让我随行,我便去;郎君若不携我,我便不去。”
声音极力压抑,以致微微颤抖。
“嗯,我知矣。”
微微点头,郑璞侧头继续点墨奋笔,口气淡淡,“我现致书请战,若太守许我往,那你便随行吧。”
“谢.....谢郎君成全。”
这次,乞牙厝猛然侧头,急速眨眼了好一阵,方出声回应。
声音,略含哽咽。
是夜,军帐连绵的军营内,鼾声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