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清清的水便哗啦哗啦流了出来。
吃上自来水是件可喜可贺的事,大人小孩奔走相告,有的家庭还特意拿出了鞭炮庆祝着自来水进到了灶台。想来尚家河村家家户户人老几辈子下沟驮水担水吃,有毛驴的驮水吃,没有毛驴的担水吃,个个沟都深地让人累。毛驴驮一担水,上坡不停地放屁拉屎撒尿。青壮年担一担水,缓了几趟,还要把裤腰带勒了勒,勒紧裤腰带有力气呀。至于女人担一担水上坡,简直连内衣内裤都湿透了,汗水打线线地流。
白胡子爷爷八十好几了,担水驮水的日子已经不属于他的了,平时和别人唠唠嗑、晒晒太阳是他份内的事,给毛驴、黄牛添添草料是他爱干的事。
当人们都在欢呼着吃上了自来水的时候,白胡子爷爷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有空就对着毛驴不停地说话,好像他们就是多年的好朋友。
毛驴呀,你为我家驮了十一年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说我家那王八蛋,刚吃上自来水,就嚷着要把你要卖了去……哎,毛驴呀!下辈子你如果做不了人,就转胎为猫。那猫可幸福了,吃饱了睡,睡醒了吃,懒得拉屎撒尿都不出窑洞门。
那天,吹着冷风,白胡子爷爷起的迟了,还没有来得及和毛驴唠嗑,一个驴贩子便来到他家,扯着毛驴要走。那毛驴朝着白胡子爷爷睡觉的窑洞发出一声声驴吼声,白胡子爷爷急急忙忙下了土炕,来不及穿鞋,来到院子里,看见毛驴一步三回头,不停地望着他,他难过地转身蹲在了门槛上,抽起了旱烟。
那毛驴走了还不到一个月,他的儿子又嚷嚷着要卖两头黄牛。白胡子爷爷气地坐在院边的土疙瘩上,骂道,造孽呀!造孽呀!
两只喜鹊不停地喳喳喳着,白胡子爷爷拾起一个土疙瘩,朝着两只喜鹊打去,土疙瘩在空中来了个华丽转身,掉落在地,粉身碎骨,两只喜鹊依然如故地在树头上喳喳喳叫个不停。
白胡子爷爷拿两只喜鹊没有办法,他的胳膊疼,扔起的土疙瘩打不到树枝头上的那两只喜鹊。白胡子爷爷闷闷不乐地抽着旱烟,把所有的不甘、心酸抽到了烟锅里。
白胡子爷爷就这样听着烦人的喜鹊叫声,抽着闷闷不乐的旱烟,抽走了夕阳,迎来了一片片梯田。
两头黄牛终于被牛贩子解开了栓在牛桩子上的缰绳,缰绳是白胡子爷爷用麻活的麻线拧成的,以前他总害怕那麻绳不牢,害怕拴不住黄牛,可现在他多么希望那黄牛能够挣脱麻绳逃之夭夭,可两头黄牛没有一点挣扎的样子。
山风轻轻地吹过,吹落了黄牛眼角的泪,一粒晶莹剔透的黄牛泪随着山风飘呀飘,飘到了白胡子爷爷的嘴边,白胡子爷爷想用手接住,可那黄牛泪没有掉落,突然碎在了白胡子爷爷干裂的嘴唇上。
“胡一刀呀,你不要以为它们就是头驴和牛,其实它们虽然为畜牲,但心里什么都知道,只不过不会说人话而已。”白胡子爷爷对胡一刀说。
胡一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