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从地上捡起胳膊肘带着补丁的灰上衣,拍打了几下,张武闻声转过头,他不认识叶子,不知道这个看上去有些洋气的女人捡他的衣服干什么,停下来用探询的眼光看着,叶子在来的路上想过几十种见面的场景,没有想到的现在面对着光脊梁男人,虽然生过一个孩子,她还是脸一红。镇定下来,她长出一口气,说道:“我叫叶子。”
张武有些尴尬,他知道叶子这个名字,面对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叫“妈”的女人,搓搓手,接过上衣搭在肩上,又低头把马缰绳系在马的前腿上,领先往前院的青年点儿走,叶子小碎步跟着,身上斜挎的拍打着扭动的屁股。
张武住在靠近食堂的屋子,东数第三间,北炕上卷着他唯一的行李,早晨起来,张武烧过炕,所以屋子里不冷,淡淡的蒿子味儿混合着烟味儿弥漫整个屋子,张武用袖子擦擦炕沿,示意叶子坐下,转身拿起窗台上的竹编壳热水瓶,拿掉木塞儿,倒了大半缸子热水,想想又泼到地上,重新倒了半缸子放在炕沿上。
叶子没有马上坐,见墙上糊满报纸,走过去很认真地看着,张武卷上一支旱烟点着,浓烈的烟味儿盖过蒿子味儿,叶子从背包里掏出一条大前门烟丢给张武,才抬腿坐到炕上,感觉到炕上有温度,又好奇地用手摸了摸。
张武手里掂量着叶子丢过来的香烟,真应了那就老话,拿人家的手软,刚才的抵触情绪缓和好多,他仔细地打量着坐十几个小时火车才能到大界村的女人:中等个子,一头烫过的卷发蓬松浓密,擦过啫喱水的头发湿润俏皮,精致的一张瓜子脸略施粉黛,水汪汪的一双大眼、高高的鼻梁、嘴巴略显大些,右边嘴角下有一颗不太明显的美人痣。在大界村乃至整个县城,烫发的女人就像稀缺的动物,给人一种电影里的女特务一样的感觉,幸好这个叫叶子的女人眼神是柔和的,不像电影里女特务那种阴狠凌厉的目光。
女人上身穿着西服领月白色上衣,隐隐地透出里面的碎花坎袖背心,丰满的胸部勾勒出身材修长的曲线,灰色隐条涤纶裤长短恰到好处地盖着脚面,脚上是一双半高跟皮鞋,鞋面上能看出灰尘的痕迹。
叶子用眼角的余光发现张武发呆的样子,不禁噗哧一笑,转过身坐在张武的面前,搪瓷缸子里的水冒着袅袅的热气,叶子伸出右手捂住缸子,手掌心被湿润的水汽滋润着,接着又端起缸子,用左手重复刚才的动作,像是很享受的样子。
见张武欲言又止的样子,叶子起身站起来,一双大眼直视着张武说:“你是不知道叫我什么,想问我为什么来到这里吧?虽然在辈分上我是你的长辈,可你不必拘束,你可以直接叫我叶子,我就叫你老三,我在家里也是这么叫他们几个的,对了,现在我们家里还有一个小五,是你的弟弟,叶子说“我们家里”几个字,加重了语气。”
说完这段话,叶子看看手里的缸子,喝了一大口,本来背包里有个水杯,刚才看到张武已经用水涮过,也就没有掏出自己的杯子,那样会叫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