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让邹楚死的。可是如今情形,还能留他吗?留下了他,那自己有何以自处呢?
与唐范不同,邹楚的一切起居,都有江河派人照料。脸色竟然比洛水岸边相见之时还红润不少。他身上也不带镣铐,身着一身锦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府中高官。
再见邹楚,江河心底竟然十分平静。
邹楚对江河的第一句话便是:“让他们都下去吧!”
江河点了点头,屏退了堂上众人。
江河点了一杯茶来,邹楚摆了摆手,说自己不好此物。“当年历经风雪,每每想着就是有一壶热茶便好。如今身履高位,从不饥渴,失了兴致。”
江河则是一饮而尽。“去关中吗?”
“不去。”邹楚摇了摇头。“你把宋仪放到关中,早晚会后悔的。你不用为了打败我而如此行事。”
“不是为了你。”江河立刻回绝道。“并州是我的,关中也是我的,只是先寄存在他那而已。”
邹楚耸了耸肩,他知道江河不愿杀自己,他看出了江河眼中的犹豫。若是两人身份互换,邹楚便不会犹豫。
他一定会杀了江河,正如当初谋反时候那样决绝。
“为什么要帮唐家?”
“掌握朝廷嘛,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是想当皇帝。”江河一语中的,邹楚一时失声。
“皇帝有什么好当的?你地盘才多大?”江河语气里带了两分怒意。
邹楚摇了摇头:“你已经忘了我们两人的约定了!”
“什么约定?”
“你还记得那日吗?我送幼帝入京,马车上我问你的话。你说愿意帮我,可如今呢?你我刀兵相向,不惜把关中之地给了外人,也要弄垮我!”
“你以为我叛乱为何如此坚决?”邹楚道:“我以为的内应,不是唐范,而是你啊!”
“家里的事情安排得如何了?”江河转移了话题,显然邹楚也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说几句。
“一起上路,还有什么安排。”
“总要留下一缕香火的。”江河道。
“不用了,留下来,也不一定能活几年。”邹楚道:“咱们两人把这世道搅乱了,如今已经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了。如今还是大乱初起,你要是坚持不住,可以提前来看我。”
“我怎么也要活八十岁,到时候你别把我忘了!”
邹楚大笑,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的话,我要上路了。豫州算是我给你的一份礼物吧,文书我都写好了。”
江河正要询问是什么文书,邹楚便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插入自己心脏之中。
邹楚死在自己眼前,血流喷涌。江河这几日做梦,梦到邹楚的一万种死法,可就是没想到他会死在自己的公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