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得紧,就说了句:“你是不是觉得,别个都会官话,就我说山东话,丢你的脸了。”
江慕沉浸在自己的认知里,开始没反映过来,等明白后,不甚在意道:“我们这几个,除了林家弟妹,其他人都会说山东话。她是客人,为着她,才说的官话,你不用在意。”
陈氏一想也对,立即放下心来,问江慕:“那相公在想什么?”
我在想妹妹变了这样的话,江慕肯定不会告诉陈氏,沉默片刻,江慕说了另外一件自己介意的事:“除了你相公我,其他人都有功名。”
从前的兄弟,文武两道都成才,只除了他一个。
江慕本是转移烦闷的说辞,陈氏却感同身受。陈家男孩多,女孩少,陈氏又是姐妹里面长得最好的那个,自小就得意自己的长相。这种得意,等她嫁进江家就去了三分。三个小姑子,长得最差的是江芙,可江芙也是大大的眼睛,比陈氏白了许多的面颊,并不差什么。
陈氏当时想的是,小姑子长得好就能嫁得好,就像她一样,能反过来帮衬娘家。
结果,江荻出嫁后,她先是见了左氏、随后又跟着江荻认识了柳文海的妻子徐氏、也去县里见过赵家姐妹,听到某个妇人说了句:“陆大奶奶娘家嫂子出身农家,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这是夸赞的话,却勾起了陈氏的自卑。她是农家女,便是最出色的,到了这些人跟前,依旧没什么脸面。
所以说,江慕的感慨,她懂,真的懂。江慕这个女婿是陈家最值得炫耀的存在,在江家这头,却是最糟糕的那一个。可陈氏自己都不安慰不了自己,更无从安慰江慕,索性破罐子破摔:“我也是最差的那一个,咱俩都是烧糊了的卷子,正好。”
黑暗中,江慕露了个苦笑。
河对岸的东赵,知道江荻回来、听说江家门前又打打出手,陈母以为来的是郭娘子,亲手做了点心,又在小儿媳妇的提议下,天刚亮就带着孙女来江家做客。待见到浑身文气梁瑟、温柔的林母后,难免有些拘谨;等听了她们说什么知县、知州、散州的话,想插话都不能,唯有抱着比她还怕生的孙女,沉默以对。
江荻陪着林母,却还顾着她,见她不吱声,待和林母说完,自然问上一句:“大娘近日可有什么见闻?”
陈母自小的性子,不会因为家境好了、不会因为人老了就改变,还是那东打听西打听的性子。江荻同她月余没见了,心知她又攒了一肚子的话,才有此问。她这一问,陈母原不打算说的事,张口就来,说的是柳家的事:“有一件大的,柳家在闹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