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在大树下靠着,心里十五只木桶上的上,下的下,七上八下。
他又想起来了:“当初阿爷恨颜真卿名声越来越大,收买他不着,只得奏明当今天子贬他离开朝廷,到平原去当了太守!
我杨去尘恰才还想取了颜学述的命,别看迄今为止颜学述没向我表示过仇恨来,但此后路上,我与此人发生进一步冲突在所难免。
原来你是颜家的人,可见从前你救我都是假猩惺的,关键时刻也想取了我的脑袋,替你家的人报仇哩!”
该说的学述都说了,然后走向去尘道:“去尘兄,恰才没伤着你吧?”
去尘冷言道:“你呢,没吓得尿臭了裤子吧?!”
学述在他边上坐下道:“老实说,还真差点尿裤子。”
“老实说,我也是。”
学述大笑出声,说:“如此说来,你我不分胜负,难辨高下?”
“既然你是颜家的人,可见跟我杨家势不两立!”
“虽说你父亲嫉贤妒能,排挤走了我叔祖,可眼下我叔祖和你父亲都在为朝廷出力,共同对付安禄山、史思明,一个在长安,一个在山东。”
去尘听得学述如此说,只好装着稍稍消了气,说:“你不记得我家的仇,那我也不记得你家的恨。”
学述去他边上挨着他坐,说:“你叫杨去尘,不叫杨国忠;我叫颜学述,不叫颜真卿。”
“你的意思我懂得:结仇的是他们大人,不是你我少年。”
众人远远坐着注视这两个人,惟恐要出意外。解愁、晋风四只手紧握在一块,都一阵阵出热汗来了。
秦基业待到众人缓和了对去尘的怨怒,便下令上路,说:“慎水与淮水交汇点去不得了,先往西北走,再寻机南下,抵达淮水边上,最后搭乘船只一路东下。”
四野一个人都不见;若真有人,也都是死人,白惨惨的枯骨,跟磊磊之石与蔓蔓之葛纠缠在一道。走到天色向晚时分,见前头高冈上掩映一座破庙,黄墙红顶,秦基业遣鱼二、元宝先去探查是否有人在庙里头。
两人去去回来了,说:“没人,是一个土地庙。”
“虽然甚为破败,可毕竟还容得下我等众人。”
进得破庙,猪瘦、羊肥先扫除了积灰,在土地公公前后左右净出一片可以倒头的地方来,秦基业则率领其余人,站于面目全非的土地公公之前,祷了几句吉祥如意的话语,便分发了食物。
秦基业派出敢斗、封驭去庙外打伏,说:“其余人吃了就洗洗睡吧,累了一整日,眼见得天就快黑了。”
吃了之后,众少年照例分出男女分睡在土地公公四周,头下都枕着牛皮做的箭壶。去尘闷得慌,去塑像左边一躺,道:“此处归我,旁人休来烦我!”
其实,也没人乐意跟他一同睡,所以不接他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