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长父跟前,微微欠身,道:“太傅乃是厉天子老臣,常年随先父东征西讨,由阁下先开这个头,再合适不过罢?”
新官上任三把火,新天子看来也不免俗。周王静先声夺人,虢公长父显然毫无心理准备。
这位老太傅支支吾吾半天,不知从何说起,满头冒着冷汗看着虞公余臣,虞公哪敢与他眼神交汇,赶紧装作不知。
虢公长父肯定想不到,这个看上去文弱的新天子倒是颇有胆识,竟然敢先向他这老狐狸开刀,让自己当众下不来台。
虞公余臣知道虢公有仇必报,只不知,他计划如何报复稚气未脱的周王静?
少年天子见虢公长父避而不谈,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冷冷地唤来内史。
内史缓步走上殿前,取出一份简牍,恭敬捧立。
“念!”周王静下令。
内史朗声念道:
“太傅虢公,厉王二十年继太傅位,时年二十又八;厉王二十三年,鄂侯串通淮夷作乱,兵近成周洛邑。太傅随厉王伐鄂,大破之,所部斩首五百,获俘二百;厉王二十八年,淮夷再犯,太傅败退、失洛邑,至厉王亲征,太傅随王大克,所部斩首三百余,俘获车马辎重数十车。”
内史念完简牍,欠身告退。众人听闻内史所言者,皆是虢公长父继任太傅以来的功劳,不知周王静搬出这些陈年往事,意欲何为。
周王静踱了几步,又回到虢公长父跟前:“我朝自共王以降,对战四夷可谓屡战屡败,国力衰微、战力低下。太傅大人随先王征战数载,先伐鄂,再伐淮夷,两战振奋大周之军心,当真英雄也!”
虢公长父见天子又来表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稽首道:“此乃先王英勇善战之故,虢长恰逢其时、恰逢其势而已,不敢居功。”
周王静“哼”地一声,话锋一转:“那敢问太傅,父王有何所失?”
“这??”虢公长父语塞。
虞公余臣旁观者清,原来周王静煞有介事地让内史读出虢公战绩,并非给其表功,而是诱他发言。看来,留给老太傅的挖早已挖好,这下,虢公长父是非评述周厉王不可了。
“先王武功赫赫,可……”虢公长父偷瞄了周王静一眼,小心翼翼道,“可确是瑜中有瑕。”
“哦?此话怎讲?”周王静笑得夸张,装出一副饶有兴致样子。
虢公长父道:“皇天在上,先王在上,恕我不讳直言……”
“但说无妨。”
“先王虽重视兵事,但……但常年征战耗费甚巨,以至于入……入不敷出。”
“故而?”周王静拂了拂衮服上的尘灰。
虢公长父很是为难,虞公余臣知道,再往下说,可难避开厉天子的“专利”之策和国人暴动,这可都是朝堂上讳莫如深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