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起伏调与转合，古老的曲子仿佛更显出它独有的韵味来，古朴沉郁，吹乱了风吹乱了雪，吹出来地间一片苍苍。
姑娘不懂乐，但听得心里难受。
“这是什么曲子？怪好听的。”姑娘道：“就是听了怪难受，想哭。”
“燕燕”，金雁尘道。
北国原是游牧民族，从盛乐迁都平城，受中原文化浸润也才几十年的事情，民众话做文章并不避君主讳。
姑娘兴奋地问，“是燕子吗？两只燕子？”
又道，“燕子回来了，春就来了。”
她按了按足趾上的破洞，把顶出来稻草重新塞进破棉里，抱怨道，“下雪真是让人讨厌。”
“是燕子飞走了。”金雁尘兀自望着远方空，这个方向朝南，他的眼睛却穿透不了千里的风雪，看见遥远洛阳城里那只盛妆红衣的“燕子”。
“……不会回来了，也不会有春了。”
“啊？那你管冬的神仙吗？”姑娘连忙推他，“那你快走快走。”
她忽然停住了。
她看见了好看神仙眼里有一滴眼泪，不知道是不是太冷冻住了，没有流出来。
真是奇怪，神仙都只用一只眼睛流泪的吗？
姑娘这么想着，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大概是想看自己能不能做到。
但她实在是不喜欢哭，就算了。
“燕子会回来的。”姑娘指着前方两棵榆树之间张拉的晾衣绳，认真道，“我不骗你！就在那根绳上，早上一起来，打开门看到燕子，春就来了。”
金雁尘没有拂陌生姑娘的善意，但也没话。
“我真的不骗你！”娘娘沮丧道。
“燕燕，是一首诗。”金雁尘道，“讲的是一个哥哥送自己妹妹出嫁的故事。”
“那不是高心事吗？”姑娘道：“我哥哥总我嫌死鬼，吃得又多，盼我长大嫁人呢。”
“等你嫁了人，他就后悔了。”
“你后悔了吗？”
很久很久再没有人话。
姑娘学大人样，也沉默下去，样子有些忧伤：她也有她的烦恼。
雪就这样一直下，一直下，堆上一大一两个饶肩。
仿佛还听得见悲郁苍凉的埙曲声缭绕回响：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
之子于归，远送于野。
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
之子于归，远于将之。
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
之子于归，远送于南。
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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