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五月,用李太白诗句便是“星火五月中,景风从南来。数枝石榴发,一丈荷花开。”此处虽不是江南水乡,没有遍池荷花,但南岭之极的广州府,炎热之势比之江淮更甚。方霖鲜有的不再紧缚那丝绸白衣,而是穿了一件淡翠色宽松襦裙,提着柳条编织的鸟笼子,与陆远行走在广州府内,罗城商市街头。
方霖觉得,柳条比之铜丝淡雅,而且茂密,上面孔洞窄小,可以让五色鹦鹉少见些稀奇,少些吵嚷。
“竖子,竖子。”
然而堵不住这鹦鹉的嘴,这鹦鹉只会三句,天竺,娇娥,竖子,逢女言娇娥,逢男斥竖子,故而陆远成了竖子,方霖有些无奈,那卖鹦鹉的天竺贩子倒也愚蠢,这般华丽富贵的斑斓鸟儿不去好生教教,若是教出一张蜜嘴,进献给王孙贵族,讨得王孙们开心,岂不是能让他飞黄腾达,落上枝头,如今非要将它调教的这般不知礼数,甚是为这华丽的鸟翎蒙上了斑驳瑕疵。
一袭淡黄流苏披肩盈盈遮盖,披肩三分通透,七分溢彩,底有指宽碎花细纹,连襟缝剪,尽数卷入高至胸口的绢条素白裙腰内,用一条碧绿寸宽腰带系着,左右相隔一掌,打两个对领梅花结,长长的腰带垂绦而下,飘落膝盖,随褶皱瀑布襦裙裙摆摇曳,瓠臂轻挽蝉翼软糯青丝流带,随裙舞动,脚下两只花笼锦绣布鞋,隐在裙摆下,亭亭玉立,飘飘欲仙。
大唐喜好丰腴为美,不论宫廷仕女,寻常百姓,但凡不必挨饿受累的,都将家里小娘子养的白白胖胖,希冀能像杨玉环一般,一朝选在君王侧。故而大唐特喜齐胸襦裙者居多,宽敞开放,无拘无束,既能展现窈窕淑女的美,亦无媚惑妖冶之俗。
二人虽是都在万贺门客殿暂居,但却错开时间,约在暮暮垂昏,夕霞沉沉之时见面,在这凉亭水榭,断桥城头相遇。
一捻一丝一细枝,一钗一钿一罗鬟。
陆远看呆了,他像个傻子一样,在客房内打坐修炼了一整日,脑中一半是晦涩坚奥的《穰苴剑谱》,一半是思索晚上见面说什么,带她在广州府内吃啥,而后暮色将昏时分,扯了一件蜀丝暗红大袖衫,摘了一条青浪纹腰带,束发簪头,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出门了,却不知方霖为他心心念念,前后捯饬了自己整整一日,尚来见他,仍有不合心意之处。
方霖坐在梳妆台前想了许久,铜镜内那个苏暖暖调笑轻薄的影子若隐若现,扰她心神,而后方霖盖上胭脂木盒,将化妆笔在铜镜上面戳戳,镇星相力化浑厚为尖锐,在铜箔上戳出几个孔来,铜镜上苏暖暖时而妖娆时而清冷的面容扭曲不见,总算把闲杂人等排除干净了,便点了些许丹砂,在自己眉心描了三滴细粉色花瓣,扑了些许腮红,捻了一片口脂,双唇轻轻一摁,对镜梳妆,月牙云鬟,四寸碧钗,清妆嫣然,不甚粉饰,恰到好处,便是陆远现在见到的这般,颜如玉,人如琢。
“霖儿…”
只见断桥树下,灯火街头,方霖一手提着鸟笼子,白色袖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