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死战之时,那人却怀抱女童兀自转身离去了。”
方杜闻之默然,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从前已是对昆仑仙宫多有高看了,却未料到此人之强,竟可与叔祖拼死。近些年叔祖的暗伤辗转复发,已难压制住,那人年岁虽高,岁星相力却早已大成,容颜永驻,内力有增无减,纵使叔祖有吸功**续命,也是杯水车薪,要说谁先去见老子,却还难说。
“或许她是心仪那女娃,与她一样的苗子,可习星宿法门,欲将之抚养成人,故而不肯与我死拼,或许是她心高气傲,自认左手可翻吐蕃,右手可镇岭南,浑然不将老夫放在眼里。”
“当年我将残存族人迁至方家村,隐姓埋名,掩人耳目,躲避皇帝追杀,老夫不知那人是如何得知我还在世,亦不知她是如何得知我的藏身之地,但那小女娃总归是我们族人,被她抱去,也是因果纠葛,若她将来识相,感恩祖宗,共灭李唐,则可与之勠力同心,若她不识相,老夫也只能大义灭亲了,毕竟仙宫心法诡异,大成之力天下无敌,非同小可。”
老者言辞之间说不出的疲惫,咕咚不停的喉咙仿佛都蒙上些许干涩,许久未向殷红的太宗画像吐血水了,仿佛在这阴冷枯寂的山洞中,与李唐斗了一辈子,斗得累了,都是虚妄,末了,长叹一声,转身望向岩壁另一侧,与之相对的绢丝布帛,那布帛一如往常,绸缎如洗,不染纤尘,画上金缕为边,银幕为褙,画中陈国公侯君集身披铠甲,怒目而视,不知是在望着坐下枯槁老者,还是直视丈外血污画布中的秦王李世民。
“大哥,那一天不远了,世人欠我们的,终需还。”
方杜静默退下,见老者闭目歇息,不复言语,似又入定,便退出紫云洞,紫云洞外莺飞草长,虫鸣鸟啼,一丈之内是灭族之恨,不共戴天,有一个老人为此苦侯百年,不肯撒手,一丈之外是湖光水色,鸟语花香,看不见任何尘世污浊,整座罗浮山在方杜眼中竟如此不真切,仿若《易经》中虚幻缥缈的仙霞,望之云雾里,触之不可及,一面是滔天巨焰,一面是万般空净。方杜将厚重的手掌放在山体之上,五月的炎阳如流火透过青岩传到五指腧穴,恍惚间似见到李枺绫挥掌荧惑,欲断罗浮的缥缈身影,一时竟头晕目眩,掩额叹息,他这一生是为氏族而活,为复仇而活,若是二十年前李枺绫将叔祖带走了,那他将为谁而活。
方杜回广州府去理门派事务,亦将塞外回纥之行提上议程,那仙娥河上游的神药“鹤胥龙涎”这般传神,能够延续十年阳寿,说不得费尽代价也要争夺一番,毕竟叔祖时日无多了。这里方杜心绪惆怅,依老者之言为吐蕃活佛回敬誓信,另一处那周亦染畏惧主上怒威,竟是直言与净因和尚相见恨晚,眼巴巴地要去相送一番,山川湖海,送君千里,方杜与陈洛先留不住二人,浪子与和尚已离了广州府十里有余了。
周亦染手持纸扇,蹁跹依然,又恢复了往日不惧礼数不拘小节的模样,面上噙着笑意,将乌褐青丝纶得竖起,心道这番冒险回宗,既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