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她手中三尺青锋之下的真正秘密。
公孙大娘闻言一滞,停下手中笔墨活,却是抬起头,深邃沧桑的双眼望着面纱之上清明见底的眼眸,许久之后,似笑非笑,叹息一声:
“小娘子便是那自祁连山而来,退了回纥十万大军的女相国,方霖方常侍罢?”
见片刻便被人认了出来,方霖索性不隐藏了,将面纱一摘,爽快笑道:“前辈慧眼如炬,晚辈心生佩服,只不过…晚辈现在不是相国了。”
“朗朗乾坤青天日,李唐代有才人出。”公孙大娘望着方霖,上下打量,由衷赞叹,“我想整个长安城的女子,也唯有你与众不同,老身…舞剑数十年,亦是第一次听到这番褒奖话语,可惜老身受之有愧。”
公孙大娘鬓角斑白,皱纹横生,除了一副依稀瓜子脸,柳叶身的轮廓,尚能见得到曾经是个美人,而松散的皮肤,遍布的斑点,已为她打上了岁月的烙印。明眸皓齿今何在,手如柔荑不复返。落在湖边的年轻容颜亭亭玉立,仿若池水里将开未开的那朵幼莲,莲花上粉花玉藕,荷叶翠光连连,便是这孩子眉宇间的飒爽英气,亦不减自己当年。
西河剑器,西河剑器…
她本就不是长安人,在长安沉浮一生,风光过,落寞过,曾手持开锋兵刃,距天子三丈而起舞,号称“剑履上殿”,曾一剑长歌,风华绝世,长安幕僚趋之若鹜,亦曾破败萧索,抛弃儿郎,饮酒度日,而今什么滋味没有受过,暮暮时分,才捡起青锋,只想收个弟子,将舞技传承下去,可到头来却忘了,她不是长安人,任她沉浮长安多久,这里都没有属于她的弟子。
“前辈,晚辈二人今日前来,便是想请前辈再舞一支剑曲,晚辈冒昧打扰了,不知前辈可否…”方忆见这公孙大娘有些兴致,于是趁热打铁,恭敬问道,他本就是想带方霖闲转长安城散散心,尤其是见识这位公孙大娘,看看她舞剑,让她知道,这世间哪怕是女子,也并非尽数悲苦,出不了名,一样有人活的好好的,哪怕走不了仕途…
他觉得方霖本就是仙家弟子,寻常坊间女子无用,唯有此等奇人才可打动她,故而心头火热,正要解开荷包掏银子,求公孙大娘舞剑,却听得大娘一声呼唤:
“小娘子可否愿意观看一回老身舞动手中宝剑?”
唐上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