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已至天明,晨曦微光撒进深谷,陆远只觉得浑身经脉暖洋,肌骨充沛有力,而后缓缓睁开眼睛,却看见苍老的葛连真人盘坐在自己身前,面色白如纸张,双目紧闭,陆远心中一痛,颤抖着为其把脉,入手冰凉,脉象虚无,葛清派一代宗师已经仙逝。
缘道惜清冷的声音淡漠道:“他将体内残存的半身内力尽数传给了你,伤势积重难返,而后溘然长逝了。”
陈洛先一叹:“小子节哀罢,你也莫要自责,那老不死的吸功大法狠辣无比,不仅撺掇他人内力为己用,而且被吸之人经脉破裂,老朽腐烂,道士这般年纪,却也活不长了。”
“小子好好修炼,将来习得高超武艺,再图为他报仇罢。”
听得二位前辈这般说,陆远伸手捂住胸口,面色苦戚戚,哀伤不已,葛连真人临死前赐给他的高深内力围绕心脉旋转,一夜之间令他成为当世高手,可他心中却无丝毫喜悦,只觉得这股温和内力包裹的是无尽空寒,令人彻夜难眠。
陆远拔出宝剑,一言不发,自顾刨地,要为葛连与小道姑掘墓,许久轻声问道:“二位前辈,那万贺门的幕后之人,是要造反么?他们何时会起兵?”
陈洛先与缘道惜对望一眼,而后沉声说道:“老夫也不知,他们何时会起兵。”
“天下又要大乱了么…”陆远哀伤一叹:
“二位前辈…晚辈什么时候才能回江南,家母家母…远在漳州府,他们会受战火牵连么?晚辈什么时候才能与他们相见?”
“战火总会平定,百姓总会有平安的时候。”缘道惜声音清冷,如龙虎山空谷般幽深。
是这样么…陆远只觉心头万般复杂,不知来路是何,亦不知将来去往何处。
幽谷地处深谷之下,背靠山岩,临近清水,土壤潮湿,地皮松散,陆远挖了不过半个时辰,便挖好了两个深坑,又怕此处太过湿润,用竹子削尖,做了两口木棺,那陈洛先突兀说话,语气有些急促:
“陆远小子,老夫要走了,再不回广州府,怕是遭到他们怀疑…”
“前辈慢行,前辈的恩德,在下没齿难忘。”陆远对他恭敬一拜,却不知陈洛先话还未完:
“小子,晚辈有一事要告诉你,此事老夫暗中探查了许久,方才能够确保真切。”
“前辈清讲。”
陈洛先上下打量了陆远片刻,见他历经沧桑,看起来约莫冷静成熟了许多,又看看面前挖好的两处墓坑,思忖片刻,还是对他说道:
“听到老夫所言,你莫要愤怒激动,你应该不知,你那昆仑仙宫来的小娘子,与这万贺门白天王方杜乃是同族,按辈分,应是她叔叔,此事,那个小女娃应是浑然不知。”
“果然…”出乎陈洛先意料,陆远低眉叹息片刻,眼中既然悲伤却亦有释然,陈洛先见状问道:“你竟知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