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掀,作地毯铺在松软草坪上,示意她坐下,于是李枺绫紧挨临淄王而坐,两个月过去,仿若临淄王瘦小的肩膀宽敞了三分,已是能够遮风挡雨,顶天立地一般。
“殿下想知道大唐的河山么?想去看看不同于洛阳城外的世界么?”
“除了洛阳,本王便只去过长安了,犹是年岁尚小,长安的记忆也日渐模糊了。”
于是李枺绫将手搭在临淄王宽敞肩膀上,将脸贴在手上,与他依偎而坐,在他身侧吐气如兰。将自己家乡清河,将自己自小见识过的一切,悉数吐诉给临淄王听。
清河郡的故事,齐国后裔姜氏与名门望族崔氏数百年的爱恨情仇,还有河北大大小小的士族门阀,在东汉以至隋朝数百年之间的争端,或兴衰或璀璨,听得李隆基忘却了时间,忘却了洛水的起伏涨落,还有外边的奇妙景致,十几里外的白马寺,山东的泰山,山西的五台山,但凡李枺绫亲自见到过的,都悉数说给他听。
“外边的世界,竟这般光怪陆离,波谲云诡么?外边的天地,养育了大唐各色民族与山川,外边的一切,真是令本王心驰神往啊,可惜本王幽居皇宫之中十三年,这些都未曾见过,有时候本王也对洛阳这里令人目眩神迷的灯火心生厌倦,想做个游侠一般,去见见我大唐的大好河山,可是本王是皇室的子孙,本王做不了游侠。”
李隆基青涩的面容上略显落寞,尽管锦衣玉食,却掩饰不了语气中潜藏的无奈与困顿。
李枺绫本想说,许多尘世孤苦的人,想像殿下一般,一辈子在神都内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不必忍受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窘迫,都是可叹而不可求,殿下却想逃出城去,过过游侠那般,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殿下当真不太知晓百姓疾苦啊。
可是转念一想,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抬起手,伸开五指,贴在李隆基胸膛上,感受着年轻的心跳。
“会有的,殿下,都会有的,日月山川,就像殿下身畔人儿一般,殿下会见识到许多不同于洛水的江河湖海,也会遇见许多不同于奴婢的盛世红颜。”
“枺绫,本王不是走马观花的多情之人,亦不是过河拆桥的薄情之人,你是本王身边的第一个女子,将来本王有日月重开之时的光景,定不会忘了圣历元年你我相遇的那份恩情。”
李隆基幽幽一叹,知晓女子总是多愁善感,于是将她柔弱的身子搂的更紧了,将她五指摊开,按在自己心窝上,希冀自己胸膛的热火能够融化她在公主府沦为婢女岁月的茫茫凄寒。
李枺绫眼角有细微泪珠滑落,落在自己指缝里,被洛水的寒风吹干,不曾浸湿临淄王的锦衣,殿下当真厌倦洛阳的声色犬马,想去做一介清净游侠么?当真此生不忘自己与他的恩情吗?李枺绫不知道,便是临淄王殿下他自己,或许也不知道。
唐上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