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枺绫上前两步,轻柔的布靴落在草地雾水上竟然悄无声息。
“你的后人在河北奋勇杀敌,平定叛乱,为你的族人洗刷罪名,而你却要兴兵造反,令她背上骂名,不觉得自己愚蠢么?”
侯君炎闭上眼睛,面色仿若有些怀念。
“大哥的后人,果真传承了他的刚烈性子,不输世上人…”
“只是可惜,生错了时代。”
多少是为方霖感到心疼,这孩子自小没见过爹娘,也是因自己一时之意,那比之自己更加坚韧不拔的面容在心头想起,便撬动的李枺绫心房,只好幽幽一叹,出言劝道:
“你们侯氏现在率军投诚,改弦易张,挥师北上,替朝廷平叛,皇帝依旧会恩赏,百姓依旧会感激。燕军就在洛阳,潼关内外,河北河南的大地等着光复,这是你侯氏最后一次机会。”
侯君炎闭目许久,躺在檀木龙椅上仿若失去了动静,黄袍下的腐朽身躯许久不见一丝起伏,天地静悄悄地,襄樊与江南的水师默不作声,静静看着二人,也在等待侯君炎回心转意。
李枺绫心头跳动,万般希望侯君炎放下屠刀,或是受朝廷招安,只要自己替他去和朝廷斡旋,多少是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只是侯君炎沉默许久,睁开眼眸,眼中尽是沉淀百年的浑浊与沧桑。
“老夫信不过。”
“我将命赌在身上,我将霖儿视如己出啊。”李枺绫哀伤一叹。
“古往今来,多少忠贞义节之士下场凄惨,纵然老夫不反抗,方霖性子直烈,也会有下场凄惨的一天,你在皇宫那么多年,比老夫看得更清楚,老夫信不过所谓的君臣之情。”
侯君炎不止一日回忆百年前的那场腥风血雨,大哥侯君集为大唐立下赫赫战功,为他策划玄武门兵变义无反顾,可还是因为一句话落得全族流放的下场,造反?与太子谋逆?他连亲兄爱子都杀,还打什么仁义道德的幌子,真是可笑。
“侯君炎,你…”李枺绫难以平静,只是侯君炎当即打断她:
“做都做了,不可能再次悬崖勒马,李枺绫,而今最好的办法,便是你自己退走,莫要阻拦老夫,最好是,去河北,替老夫点化方霖,让她归顺宗族,尽人孝道。”
“侯君炎,放过江南的百姓吧,你想要贪天之功为己有,可是江南的无数百姓却要随你陪葬啊。”
只是侯君炎看着襄阳城下泛着银光的细密杂草,不知那是不是月光的痕迹,还是汉水的细润本就这样。末了冷笑一声:
“女人总是容易被儿女私情蒙蔽双眼,李枺绫,你自己下场那般凄惨,你能傻到放下一切,是因为你全族被杀,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了,可老夫还要为自己族中的孩儿们谋个将来,多说无益,要战便战罢,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李枺绫双手捏的很紧,咔咔声响,指节发白,仰起额头看了一眼苍天,今夜月色惺忪,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