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过如此,自诩阳春白雪,曲高和寡,以为自己是宋玉呢,实则大家都是血肉之躯,有何两样,料想你战无不胜,也是被洛阳的纸醉金迷遮蔽了双眼罢。”
陆远洒脱一笑,冥冥中悟透了什么,诚如李枺绫与长安将士说的一样,她不是西王母,不是昆仑仙子,世上人不过都是肉体凡胎,生来没有什么区别。
“还当自己是河北门阀呢?琴殿主,岂不知躲过了北齐皇帝追杀,躲过了则天皇帝剿灭,你大琴殿也终究躲不过宿命。”陆远高声说道:“天地好轮回,尔等大行不义之举,终有破灭的一日。”
城外讥讽声戛然而止,琴霁回过头来,望着陆远冷笑连连,复又咒骂了一句,不知从哪位随从手里,捧来了一张木琴,策马上前,怕误伤友军,不敢施展《阳春白雪》,却是涌动真气,拨去数记音刀,直奔城头。
音刀被陆远轻巧躲过,倒是将填坑的黄土炸得粉碎,落了一地沙尘,还蒙上了一层寒冰内力的冰霜。陆远毫不为意,意念通透之后,复又席地而坐,将手搭在琴身上,继续弹奏他的曲子。
“《列子汤问》有载,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这几乎是人人皆知的典故,可琴霁你知否,大琴殿少了什么?”
《抒怀操》的音篇再次从陆远指尖响起,回彻在睢阳大地上,这一番清脆琴声,髙仾处,落雁惊鸿,休虑却,换徵移宫。
“一帘秋水月溶溶,酒樽空。懒听琵琶江上,泪湿芙蓉。”
仿若与先前的曲音有了不一样的韵味,围成一团的将士尽皆停滞下来,望着睢阳城墙上那道年轻身影,虎目变得柔和,手中长戈倒插土里。
“你想说什么?”琴霁眉头紧皱,不知为何,听得那叮咚泉水之声,心头也跟着跳动起来,这种感觉很不妙,仿若要有大事发生。
“少了什么你不知道吗?大琴殿上至伯埙,下至弟子,无一不是通晓音律,善于奏乐的琴师,你们尊俞伯牙为圣,实则你们个个大才,许多人都有不输俞伯牙的奇妙天赋,这是门派大幸,却也是大不幸,因为整个邺城,处处是伯牙,却无钟子期。”
“你…”琴霁双目睁的瞪圆,怒视陆远,久久说不出话来,只觉胸口有一团郁气梗塞,令他生闷,无处宣泄,只能指着陆远怒喝道:“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俞伯牙常有,而钟子期无处可寻,这便是你们大琴殿孤立山之绝巅,高处不胜寒的孤寂感吧。”
琴霁断言否认,摇头辩驳道:“你这南越来的粗鄙之人,如何知晓名门大派的处境,世上林林总总的几大门派,哪个不是遗世独立的,便是昆仑仙宫,不也是屹立寒山之巅,拒人于千里之外,只不过让你这小子捡了狗屎运,抱得美人归,才有胆量与老夫对峙。”
“可是李枺绫前辈为山脚下千里之外的百姓血战,直至身死,霖儿与反贼血战,至今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