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菜。”
冥爷鼻孔下垂着一串鼻涕,鼻涕触到了他的上嘴唇,他才感觉到,他疾速擎起鸡爪一般的手,用两根手指拧拧鼻子,在地上狠狠摔了一把,又吸溜吸溜红鼻头,锁锁凸起的肩胛骨,张了张嘴巴,吐出一口气,他心里有气,嘴上也有气,江德州话里话外没把自己当外人,当成了许家的人,自从闵家去了青岛,把他这个江管家扔了,被舅老爷收留,到了许家什么也不做,反而像许家的贵客。
冥爷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江德州没吃他一口,没喝他一口,他也嫉妒,确切地说,是害怕,害怕江德州抢了他的饭碗。
“是,是,俺好久没,没出门了,也老了,走不远,但,看护许家这两片门绰然有余。”冥爷说着退着脚靠近两扇门,扭转身撇撇嘴角,喉咙里“哼”了一声,他心里有好多话要说,又不敢说,他怕他的埋怨被舅老爷听到,屋里的舅老爷没吭一声,也许正竖着耳朵听着呢,哪句话不顺老人家的耳朵,跳起来骂人都是轻的,他不敢得罪舅老爷,许洪黎都给舅老爷面子,他一个看门的算什么东西?何况,许家大院主事的人只有舅老爷,不高兴撵他走,这寒天冻地去哪儿?
想到这儿,冥爷心里打了一个寒颤,真冷,颤抖着手把门重新掩齐,撅腚哈腰抓起旁边立着的顶门杠子,他感觉手里的顶门杠好像被冰块浇筑了,死沉,拿不动,差点脱手。这时,耳边传来了脚步声,踩在雪水的泥浆里,那么清晰,又那么轻巧,渐渐听到了喘息声,停在了门口台阶下。
冥爷放下手里的顶门杠,翘着脚,把耷拉着的眼皮瞪上去,顺着门缝把两颗小眼珠子送出去,他看见了,看见两个女孩站在台阶下面,一个高高个子的,身上衣服补丁摞补丁,一头黄草般的头发乱糟糟遮住半张细长的脸和尖尖的下巴颏,干裂的嘴唇没有一点血色……与逃荒的没什么两样。
另一个女孩穿的干净,脚上还有一双翻毛马靴,个子不高不矮,椭圆形的脸蛋,粉嫩嫩的……“是,是敏丫头!”
这会儿,廖师傅弓着腰走进海秉云的房间,低声问:“舅老爷,您吃饱了吗?”
“廖师傅,外面没事吗?”
廖师傅语气里带着欢喜:“回舅老爷的话,没,没事。”
“好,没事就好。”海秉云翻了个身,把脸转向桌子,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把眼睛瞄着屋门口,咳了一下嗓子,嗓子眼裂了口子,有点疼。“俺吃饱了,把饭菜拿下去吧,顺便烧壶水过来,没有茶,找点晒干的桂花,实在不行揪片荷叶也可以,没有颜色俺喝不下去呀。”
“是,”廖师傅走到桌前,他愣了,早饭好好地放在桌子上,筷子端放在盘子沿上,“您,您没吃?!舅老爷,对不起您,俺没给您做白面馒头,前些日子老太太托人送来一袋面,小年那天包了三十多个饺子,俺把面粉又放起来了,俺怕除夕夜少爷他们回来……”
看着廖师傅谦和小心翼翼的样子,海秉云擎起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