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在半空摆了摆,“俺知道,不怪你,不怪你,俺知道他们一定会回来的,你做得对,做得对,只是,俺吃不下呀……俺口干,只想喝水。”
“那,俺马上给您去烧壶水,沏壶茶,十月份俺晒了一些桂花,俺去给您沏壶桂花茶。舅老爷,上次俺让江叔给老太太送去两包桂花,她捎话说,说谢谢俺有心了。”廖师傅话里意思是告诉舅老爷,许老太太很好,不用惦念。
“廖师傅,你没找人给八里庄送筐藕去?你们的主子喜欢吃炸藕合,这是她饭桌上一道菜。”
“俺准备去街上找人,可是,可是,没人敢去……前天的枪炮声您老也听见了,不是吗?舅老爷……刚刚俺又去街头撩了一眼,街上没有一个外来人,听说湾头村和八里庄那条路口被鬼子封了,不知能被封多久,唉,没有菜吃怎么办呀?”
海秉云明白,廖师傅不是担心有没有菜吃的事情,许家不缺菜,后院墙根下腌制着萝卜缨子和长豆角,火房后墙根还有一摞被雪覆盖的白菜,直管家说的对,廖师傅不是为买一棵白菜而跑了一趟沙河街,他心里一定还有其他事儿。
“过几天就要过年了,不知她们主仆二人能不能回来?每年进入腊月都要给许家先祖上香,已经放下两年了,今年可不能再放下了,许家祖宗会生气的,小辈们需要他们护佑,唉,这一切俺一个外人做不了,必须有许家人必躬必亲。有空儿你见到她,把俺的话儿告诉她。廖师傅,您心里还有什么高兴的事儿吗?不妨说出来,让俺这个老不死的听听,也高兴高兴,好吗?”
廖师傅靠近床边,把头垂在海秉云的耳边,神神秘秘地说:“舅老爷,俺告诉您一个高兴的事儿,前天晚上,鬼子和二鬼子死了几个,还有一个少尉被一发子弹毙命。”
“是谁?是哪个英雄?俺想见见他。”海秉云一下来了精神头,他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廖师傅憨厚的模样。
“舅老爷,舅老爷您看俺做什么?不是俺……”廖师傅被海秉云看得头皮发麻,故作镇定用手挠挠后脑勺,觉得失礼,又把胳膊垂下,双手一会儿握着,一会儿松开,揉搓着,“俺不会打枪,扔一颗手榴弹还可以。不,不,俺只是说那个意思而已。”
海秉云笑了,他长喘了一口粗气,把脸转向窗外,明亮的阳光迈过了墙头,融化了一层雪,滴落一溜晶莹剔透的雨珠。
“俺知道不是你,你也不是兔子腿……只可惜,不知连成被谁救走了?廖师傅,谢谢您去日本宪兵队放了一把火,拖延了时间……连成他们才有机会脱身。”
廖师傅打了一个直眼,那天他半夜出去不只是放了一把火那么简单,而是往鬼子宪兵队后院仓库扔了一颗手榴弹呀,舅老爷不点破,他假装没听明白,继续俯首帖耳,“俺,俺,孙大少爷的事情俺真不知道,您要问,就问问俺江叔。”
海秉云把眯缝着的眼睛从窗外转向屋里,上上下下打量着廖师傅,一个瘦瘦高高的个子,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