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对象的褒扬,女孩们的脸上也乐开花来。希望来自这两位贵人的肯定能为她们今后在长陵声望的增长有补益。女界有女界的规矩,身处在这群大大小小的院子当中,只要自己的名头足够响亮,自己就不必每日应付、伺候那些来解衣冠的人,而是能将更多的心力放在自己的事上。
“来,姐妹们演奏辛苦,都来檐下坐坐,喝点清水,吃吃点心。”天依招呼她们来檐下的席上小坐。听了新主顾的这番话,众人都挟了乐器,围坐过来。
天依对那张琴很感兴趣。调琴的女子马上将这张琴摆置到案面上,天依在上面弹了几个音符。
“小姐也是知琴的人?”那名画着淡妆的年轻女子问天依道。
“从前学过一些。不过弹得不是很好。”
“小姐的家学真好。”鼓琴人俯下首来,礼貌地回道。天依听到她坐在身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在这一叹当中,天依迅速地领会到了这名琴女的生活。她们同别处的游女不同,就算隔了厚厚的一层妆奁,天依也能识得,她们小时是享有不错的生活的,至少营养还过得去。它或许昭示了这样一种假想:西汉的陵邑虽然是豪商巨富充斥的城市,但是无论是商业活动也好,还是宦海沉浮也好,生活是动态的,竞争和失败也总是占了绝大多数。在一个古典父系社会当中,家庭的男性享有最大的权力,也承担最重大的义务。男主人破了产,或者丢了官,全家人的生活一下子就落魄下来。每当此时,他们快乐单纯的女儿们便会被以一纸契约,卖到烟柳之地,整日为他人卖笑,从城市繁荣的享有者跌落为辛苦维持城市繁荣而过着时人眼中不堪生活的女郎。
不管这个假想同现实相符与否,天依并不想继续想下去。无论如何,现在大家在庭院中安坐,在这方小空间内享有着短暂的闲适。在一番欢愉的气氛当中,要聊就应该聊一些高兴的,让大家都开心一些的话儿。天依遂同这名姊妹聊起她的琴谱来。乐伎们谈起这个,就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不到长陵的这方天地中,天依和乐正绫都不知道这个时世还有那么多乐谱,并且它们的形式比工尺谱要更为古老一些。
在交谈的过程当中,乐正绫突然又萌生了一个想法。如果有机会的话,她想在乐谱这方面,也为这个时代的音乐,以及后世研究音乐的学者们,做一些微小的工作。自来到汉地以后,她的这类想法太多了,但是到目前为止,尚未有一例付诸实践。
——第三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