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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万昌为什么要犹豫?张丰凯再做得不对也是本乡本土的乡亲。王万昌的父亲交班的时候,说过:“自己的事情尽量不要报告到上面去,他们对这里没有感情,是不会真心帮你的,有的只是耍权威。事事都往上捅,那说明你的能力不行,会被人看不起的。这样一来,事情就越办越难,跟带着其他事情都难办了。”尽管王万昌死死地记着父亲的这句话,但他还是选择了依靠外乡来的、不会真心帮自己的熊乡长和他带来的那些人。
熊乡长很高兴,对王万昌说的张丰凯企图把无主田土写到自己名下的行为很气愤,认为他不只是抗捐抗税那么简单,是要改变所有制,是大逆不道的异党行为,一定受过赤化宣传。熊乡长并没有像王万昌那样畏手畏脚,很快就把张丰凯抓了起来,抓到警察局。只是事不凑巧,警察局正在按新宪法要求纠正过去的一些做法,其中一项举措就是取消了把人抓到感化院的治安处分,不管什么人,法院没有批准逮捕就只能短时间关押。而法院那些人,一副洋大人的做派,真把自己当成了过去的洋大人,挑三拣四,难伺候得很,警察局没人愿意和他们打交道。
熊父同管事的同事一说,人家很干脆答应关押二十四个小时,二十四小时就放人。熊父见这怎么行,这不成了儿戏,根本就起不到震慑作用。他立即托人找到县党部,县党部的人好说话些,在食宿由杜李乡负责的情况下,同意把人关起来,关多久都行。当然,县党部还派出专人,以专业水准,帮忙收集证据,准备给张丰凯治罪。可再怎么查张丰凯也只是一个最远到过清水坪的农民。最后,查到了他外出要饭的爹爹那里,认为他爹爹一定参加过太平军。可就算是这样,也没有对太平军的后代治罪的条例,听都没听说过。有人还说都是革命者,太平军应该赞扬,哪有惩罚的道理。就这样,关了两个月实在找不到犯罪证据,就把人给放了。
人是放出来了,可家里的家务没了,田也没了。保办所把这三年吴家自留田的收成,张家租种田土该交的租谷一并做了一个账本,数目可大了。把早稻收成全算上,把张家仓库里的粮食全部撮出来,都还不清这笔债务。熊乡长接着喊人来拆房子,把所有粗的、细的木头清出来,卖了钱,还是远远不够。幸好,熊乡长还算是讲人道的,给张十六两口子留了一个偏厦没有拆,要不然文娟早回娘家了。
文娟还是回娘家了,因为从东乡回来的张丰凯也要和文娟两口子睡一个房间。文娟没办法了,只得回娘家。
晚稻育秧的时候,王万昌有些手忙脚乱,公家的事、自己家的事天天有,没有哪一件可以推脱,可以耽误,吴家田的事只好交给成子。可他跟成子说这事有点迟,看到自己家的秧田出苗了才想起吴家田还没有育秧,这才赶紧赶过来跟成子讲,成子只好硬着头皮接下。好在刘四二会温水泡种,不然还真耽误事了。
秧还是迟了,成子来金家台商量怎么办,刘四二说道:“我已经想好了,你放心。你自己先把牛草坡的秧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