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要分场合……绝不至于将大家庭不和的这种丑事都宣扬给大家吧?你觉得那样人家会不会对你产生不好的印象?”
“能有啥不好的印象?”李芹儿道,“我二十五那年进你们村,到现在快四十年了……这么说吧,我在你们张家村就没赚出半个不好来!不信你去问问!……这胡同里的邻居百家,哪个没在咱家抽过烟、喝过茶,哪个我没有帮她们织过布?”李芹儿再度停下,挺起那根拐棍指点着家家户户道。
张小强见怎么也说不服他娘,于是在心底叹了口气,说道:“好,娘,你可以说,我不管了,你怎么说都行,既然你那么不怕,我也跟着不要脸了,无所谓!……不过,娘,你能不能边说边走?……你这种速度,咱们半夜也到不了家啊!”
“我偏不走呢!”李芹儿道,“我正好累了,我得坐下歇歇!”于是,李芹儿东看西看,终于踅摸了一块石头,于是挪蹭着坐了下去,口里兀自叫着,“哎哟,我娘哎,终于能坐下歇歇!”张小强无奈,向夜空中伸伸无辜的一双手。
“娘,”张小强道,“你先休息着,我不等你了,我先回家去了……你自己一个人能行么?”
“别废话!快走吧!”李芹儿潇洒地挥挥拐棍道,“难道你以为我真成了个废物?……另外,你放心吧,胡同里狗再多,只要我还没死,它们哪个也拉不了我去!”
“趁早拉了去!”张小强对黑暗里的母亲嗔道,“一个连路都走不了的老家伙了,还留着她做什么!”说完,张小强迈开大步往家走去。后面却响起他娘爽朗的大笑声,“哈哈哈……记得,我要是长时间没回去,你得回来接接我……说归说,我可保不齐能让狗把我吃了!”
狄金花就这样死了,仿佛悄无声息的,如同一块瓦片,被时光一只调皮的右手在水面上打了个一串无声的水漂,最后瓦片乏力停了下来,默默地堕入水底,再也不见了,既没了形迹,也没了方位。
这让人既感到荒谬,又感到无奈。
张小强这个大家庭,在之后的生活中,因为少了三爷张祖庆,那根联系大姑、二姑那种常来常往的亲情纽带没有了;如今又少了狄金花,仿佛又少了一根容易引起争斗的导火索。这两样少了之后,整个大家庭都疏淡起来。就仿佛有座佛堂,堂前立着两尊高可及顶、巨大的、金壁辉煌的佛像,前来拜佛的人们络绎不绝,一进大殿两尊佛像满满地映入眼帘,让人感觉到盛大的张力。
然而,不知何时、不知是谁搬走了那两尊佛像,于是再次走进这座佛堂的人们就会感觉到荒凉、空虚。
导火索没了,便没有火烈的爆炸场面;亲情的纽带没了,便没有了亲人盈门的热闹。这两项都没了,这家的亲人们仿佛失去了目标。
曾经的张祖庆那根纽带,浑似一张抡网的纲索,是他一个孤独的老人维系着这张抡网的完整,他的每一次生病,倒仿佛一位渔人双手执网,腕系网纲,矬胯扭腰,然后施尽力气